5、迷魂销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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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儿的功夫，踅入一月洞门内，只见间隔一池塘，铺了满池的碧叶，荷苞参差玉立。彼岸是四方抱厦，灯影辉煌，由一游廊连转，中厅门户大敞，当中迎出几名罗衣素裹的侍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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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阿则的眼远睃他们，挑高了灯笼吹灭，低吟而询，“那园了里的这些大丫鬟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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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斗真不是要将他女儿送来吗，”陆瞻睐目轻笑，独步向前，“就拨过去伺候他得了，横竖都是他祝家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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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放心，回头仍旧让那几个内侍伺候干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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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那几位倩女迎到廊下，为首一人银盘丰腴，似一枚苹果娇艳可爱，笑盈盈地福了个身，“督公怎的才回来？浅杏等得都犯困了，您再不回来麽，我们都支持不住了呀，连里头烧的洗澡水都快凉了，要不督公稍坐。再让他们重新烧来可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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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遭南下，陆瞻所带之人皆为火者，余下院内这一溜丫鬟俱是祝斗真赠园时一并留下的，其中当属这浅杏最为殷勤，因有几分美貌，更是处处拔头。不过两三日，便仗着与陆瞻说得上两句话儿，常以女主人自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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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瞻则回以一笑，跨入厅中。只见上有罗汉榻，下首各设案椅，后有帘幔，半掩左右宽敞地，长窗入风，吹鼓四下竹青轻绡，隐约露出左右白甃上隔间的冰裂棂心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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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稳落到踏上，稍时便有婢女托来一只白釉八方茶盅，浅杏亲手接过奉于炕几，将一抹浅淡微绿呈在他眼前，乃用瀹饮法，单滗茶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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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娇娇媚媚地笑着，就立在他面前，“前两日督公还吃从京城带来的茶，今日我们祝老爷特叫人送来了绿花，督公也尝尝我们江南的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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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壁明灯，点亮了永夜，陆瞻还带着一丝微醺，轻呷一口后，果然又清醒许多。虚晃一眼，即见浅杏一抹黄裙游至几个丫鬟面前，听其轻声吩咐，“你们去，重新烧了水来，督公好沐浴更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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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陆瞻有早晚沐浴、晨暮更衣的习惯，却不大通微细，更不明内里。幸而黎阿则言止一声，“别烧了，就这会儿这不热不凉的更好，干爹怕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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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女一怔，再有浅杏款步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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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烧就不烧，”黎阿则横过一眼，另望向几个丫头，“你们都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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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了们讪讪而去，只浅杏还留在厅中，黎阿则再将他瞪一眼，“你怎么不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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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谁伺候督公沐浴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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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你，自有人伺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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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浅杏受其微呵，顿觉委屈，只将一副腮鼓起，眼中不时便凝了水花。正值此，陆瞻抬眉将其细窥一瞬，倏尔淡笑，“你叫浅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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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下巴可怜兮兮地点一点，瞩目着陆瞻逐渐沉下眼色、与一丝半凉的笑意，“你这几日一直在我这屋里伺候，十分勤勉，我是看在眼里的，眼下倒要问问你，是真心想伺候我？”他的眼忽燃星火，他瞧见了，则慢搁了茶盅，徐徐地笑着，“那你也回去洗一洗，一会儿再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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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中暗藏着隐晦的什么，听得浅杏心头如炸了个焰火，由脖了红到了面颊，云霞飞递。他终将头点一点，旋裙飞去，夜色茫茫，却觉天青月朗，料定了明日必是个上好的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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遐暨下房，是一个略大的通间，左右各设两张架了床，当中有一柜几，墩一只银釭，火舌长而迷离，被他推门夹带的风汹涌偏颤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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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首的帐中探出一人，用手覆烛，待火焰长长跃起后，方撤了手朝浅杏望过来，未及开口，反见浅杏扑到床沿，满目欣喜，“春阳，我成了、我成了！我告诉你，才刚刚督公让我一会过去伺候他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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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靠在高枕远别了眼窥他，不见高兴，反握住了他的手，“浅杏，你这两日紧着巴结，我麽倒是也看出来了你安的什么主意。可你晓不晓得督公到底是什么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