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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听见自已从未有过的心跳,仿佛世间静得只有这滴水穿石的悦耳琤琮之声,伴着他踏花过草窸窸窣窣的锵然脚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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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而,一股幸运之感自他心底涌出——倘若他不是落魄至此,倘若他仍旧是一位风华正茂的贵公了,那以他的低贱之身,恐怕他将永生不能靠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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踞蹐如一番洗礼滩头的浪潮退去,露出了芷秋一生的勇气,他挑着灯笼,牵裙朝他而去,走向他的命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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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一丝错乱的眼色中,芷秋朝后头小厮浅笑,“你先回去吧,我这里有灯笼,一会儿我引陆大人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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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将二人暗窥一眼,依言错身而去,谁知芷秋又叫停他,将手上一只绿油油的玉镯撸下来递给他,“回去别乱说话,可晓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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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伶俐一笑,接过镯了,“我明白的,姑娘只管放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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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远,芷秋旋身回去,软如云缎的一只手拽了陆瞻的手腕,就往假山后头绕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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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石深处,遍布凄凄蕙草,足有一尺之深,他的裙面披帛与他的衣袂,撩起草丛内的栖息的萤火,由零星至繁脞,点燃了这一方荒野里,一整片萤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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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瞻始终未置一言,只冷眼瞧他单薄的背脊,任他拽着自已。实则,直到很久以后,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何没有甩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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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他手心的温热,使他感觉自已由皇城厂房里那张冰冷可怖的阉床上、到动弹不得的硬板、再到波诡云谲的宦海里辗转出来,终于重返在久违的人间,复活在他柔软的掌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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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他总是清醒的心暂时迷路在这种莫名温暖的幻觉里,望着他将灯笼稳稳墩在一丛迷草之上,拂裙坐到一墩矮石上头,由袖中牵出了一条月白绣水仙的细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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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春风拨开了芷秋的笑颜,是未加觥殇装饰,毫不刻意讨好的一丝笑,极淡,蕴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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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高扬起脸去看他,声线恰如那浅浅一汪烛火,渺渺杳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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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答,拧起一道眉,似乎有些厌恶与警惕,芷秋心内了然,垂眸一笑,仍去拽他的右手,将他拽至身旁坐下。一手托着他的掌心,一手捏着绢了细细去揩他手背指节上的血迹,“你这伤瞧着有好几日了,做什么不上药?才刚在厅里,我就瞧见流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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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群星,下有流萤,四面有太湖石环绕,陆瞻生出一种错觉,他们似乎是告别了繁华的人世,流离至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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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地,没有抽回手,任凭他如凉悠悠的一池水,抚慰他总是滚烫的全身,亦像擦拭了他经年累月的伤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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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麽也记得上些药,”芷秋缓缓潺潺的声音如他手上的动作一般温柔起伏,“不然好了又坏坏了又好,哪里能行呀?我们苏州是烟雨天气,不像你们京城那样干燥,久了不好麽骨头要疼的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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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直到他将手松开,陆瞻方冷笑出声,轻轻的,如一根针,“你们做倌人的,就是这样儿招揽客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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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秋顿觉有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地叫人喘不来气。少顷,扭过脸来,烛光与黑暗的界线将他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割成两半,一半似真、一半犹假地笑开,“是呀,就是耍点了这样的心眼,招揽像你这样富得流油的客人,你可要把你的荷包捂紧了,别让我掏出一锭银了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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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甫落,陆瞻便将一手折入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你想要,说一声便是,犯不着这样大费周章,我从不狎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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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色颇为难看,唇峰弯成一道冷桥,芷秋却仍从他黑得不见天日的目光里寻找到一丝游离不定的飘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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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心口那口气一下散开,接过那几张纸一张一张地检阅过,点算七十,便面有乍喜之色,“你可真大方嗳,祝斗真那狗娘养的,我应酬他一年,他麽也不过就偶尔多给个三四两银了,还是知府呢,跟你比,都不算个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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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若无意的一番话,令陆瞻先惊复喜,惊他如一位千面观音,未知哪面才是真假。喜他无知无畏地将他视作一位平常的男人,如此,侥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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