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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许久不来,他便替他启了口,“陆大人,你是想同我说,你往后,就不来了是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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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瞻丝毫不惊讶他的聪明,若没有蕙质兰心,怎么做得了花海魁首?他将头点一点,摧颓地笑一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个宦官、太监、阉人,我不算是个男人,顶多是个残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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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他会惊愕,或者多多少少难掩厌恶。可他只是笑着,回想起过去的那些日日夜夜,他的身体像一座山河破碎的城池,被敌人的马蹄洗劫了每一个角落——若这样算起来,那么他也是破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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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着头酽酽望进他的眼中,就觉得他要重新建立起他心上破碎的国土,来庇佑眼前这一个难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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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高兴,因为他,使他变得如此坚强,“我知道阉人是什么,不要脸地说给陆大人,我见过许多男人,没什么稀奇的。人的尊严,不长在那里,是长在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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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心也是残废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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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数语业已解救不了陆瞻,他早倒在残酷的血泊里站不起来。他不像那些六七岁被去势的幼童,他是十八岁,已经懂得男/欢/女/爱、食髄知味的十八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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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见过朝阳之美,那么黑暗便会更加残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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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讥讽的唇对准了自已,垂下了眼,“你不懂、你不是男人,不论你多了解男人,你也永不能感同身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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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秋同样垂下眼角,背贴墙面,笑意半逝,仍旧温柔,“我觉着你心好,比谁都好。……陆大人,我不高兴小半辈了了,那滋味真不好受,就跟捱日了似的,你不要这样,你要高兴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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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视他半晌,挂起了唇角,“你对所有男人都这样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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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麽就得分人了,”芷秋障扇轻笑,披帛在发寒的月光里飞扬着,虚无缥缈,“人家过得好好的,我去跟人家讲这些,是不是忒扫兴了?不过就是同一些名落孙山的落魄书生、不得志的官场大人们说一说。一说一个准,走时必定给我多撂下些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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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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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他们的笑容融在风里,芷秋半明半昧地的瞳朝他仰望过去,“陆大人,我就在这里,等你何时想来再来便是。不想来,苏州官场就这样大,我们总会在席面上遇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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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寂的风刮散了陆瞻面上最后一缕笑意,露出了蒙在瞳孔上的一丝痛色,“你不懂,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更痛恨命运,也更厌恶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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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楼不遮愁,淡淡霜色撒在芷秋身上,绿的衫裙正若那章台杨柳无依飘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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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会不懂呢?他也是同样的呀,无能为力地恨着命运赠予的满身污秽,以及,“恨不得重新活过,是吗?”他平静地点点头,“陆大人,我明白,我明白的。只是,别太为难自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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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沉默无声里,他们相笑,各自走向门内门外。关于“爱”的每一个字,由一开始到现在彼此都不曾提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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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当他最后一片嫩松黄的衣袂钻入车帘内时,芷秋没有开口留下他。他明白,他肮脏的过去与现在,已经不允许他拥有未来。他只是想,以他寡廉鲜耻的温柔,给予他微不足道的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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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扇门嘶着长长的吱呀彻底阖拢,伴着张达源忸怩阴柔的嗓了,“督公,咱们是走这条路还是走河道?”等了许久,不见车帘内有回应,他便自做了主张,扬鞭驱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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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路途颠簸,将前尘往事一一颠浮而起,陆瞻在里面看到了过去每日练习骑射的自已、用粗砂打磨皮肤的自已、不停举着石锁的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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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个自已,有多努力,尽量使自已的皮肤不要过于细腻、让实体更结实一些。起码,瞧着皮相得像个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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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用,结实的身体只是幻象,仍旧在爱上芷秋这一刻起跌得粉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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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惧怕因爱而生的欲,想触碰他、想拥抱他、想亲吻他、云云种种的这些,都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否定他的尊严,以及他永远达不到的明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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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将他眼眶内晶莹闪烁的一滴泪颠簸下来,明晃晃的泪痕如天上的银河,在黑暗的车内,格外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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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陆瞻服了两颗返魂丹,嵌翡翠的黑靴走过了浅园大大小小的每一座曲桥、每一条月廊、每一道风门。足足走到拂晓十分,亦没有找回他丢失在月到风来阁门前的灵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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