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丹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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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樱张口结舌, 想问这是什么意思，还没说出口，燕无咎便先抬头, 满目戾气：“你们先前与我说的可不是这样。”</p>

莫蝉衣安抚道：“静。”</p>

她微微偏头, 目光扫向凤乖：“你先退下, 我来与孩子们说。”</p>

凤乖道：“是。”</p>

他后退, 消失。</p>

不似凤乖的张扬艳烈, 莫蝉衣穿着朴素, 要唐樱来说, 那就是她在地球时最时兴的莫兰迪配色, 衣裙是如雾的乳白，透着淡淡的粉色，温柔得整个人简直都在散发圣光。</p>

莫蝉衣道：“凤乖与我说了，之前在物华天宝楼给燕无咎取药时被你撞见, 也是你劝了燕无咎，他才愿意吃药。”</p>

唐樱点点头。</p>

莫蝉衣道：“可惜, 那药对他的作用，微乎其微。”</p>

唐樱愣了愣：“怎么会……不是说可以抑制他魔变吗？”</p>

“药是鹤梦学院炼出来的, 他们潜心钻研魔族已有多年, 此药在被沾染魔气的动物身上用过，立竿见影, 但燕无咎的情况, 终究与那些动物不同，是我们想的简单了。”</p>

唐樱喃喃：“这样。”</p>

莫蝉衣看着她，说：“我知晓你需要魔气，且能以我们无从知晓的手段吸收魔气，那一夜燕无咎在飞泉斋, 你已经证明了，你可以抑制他魔变。”</p>

唐樱：……！！</p>

她磕绊道：“您、您怎么知道？”</p>

莫蝉衣淡笑道：“云山学院是我创立，一应体系，也出自我手，譬如菱，譬如明菱阵。除此以外，到了我这样的境界，你便也能隐约触摸和感知几分，超越此天地之外的力量。”</p>

“所以，才需要我和他形影不离，”唐樱沉吟道，“是因为他随时可能会有危险？”</p>

“是。”</p>

燕无咎在一旁冷淡道：“我不需要。”</p>

莫蝉衣望着他，仍然温柔，但语调已有几分冰冷：“你以为这是为了你？”</p>

唐樱：？</p>

莫蝉衣道：“你以为此时能容得你拒绝？”</p>

燕无咎咬紧牙关。</p>

莫蝉衣道：“是为了天下苍生，不至于因你生灵涂炭。”</p>

唐樱忍不住问：“……你们怎么知道天下苍生会因为他生灵涂炭？”</p>

莫蝉衣说：“缘机仙宗擅卜卦、算命、预知。宗主与我是多年好友，早在多年前就告诉我，十一万一千年左右，有两颗星子会落于云山。”</p>

唐樱呆了呆，只觉得这说法，好像古早言情小说设定。</p>

心中升起一丝丝怀疑，她不会不仅是穿越，还是穿书吧？不应该啊，她绝对没看过类似的小说，而且平日上课和同学聊八卦，当今有名的人物都弄得差不多明白了，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也许这是修真界的常规操作吧……她脑中想法九曲十八弯，神思飘远之时，耳边传来燕无咎的嗤声。</p>

燕无咎大约已经听得来了火，语气隐含怒意：“那你们就干脆杀了我，岂不是好事！”</p>

莫蝉衣喟叹一声：“我们不能冒这个险。”</p>

唐樱：“冒险？”</p>

莫蝉衣看着两人，说：“魔族三十六天魔，是不死之身，你作为唯一活下来的魔族与人的混血，若亦是不死之身，杀你反而会催得你魔化。”</p>

唐樱听明白了。</p>

莫蝉衣的提议，是经过多方面的考量，所做出的最好的选择。</p>

她应该猜到唐樱背后是天道——或者是某种超越此间力量的大能，她所做的一切，有大能做保，且能吸收魔气，抑制燕无咎魔化，无论怎么看，把她和燕无咎绑定都可以说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p>

燕无咎浑身气息沉郁，唐樱眼见幽玄之气的检测值开始暴涨，连忙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靠近了，将汲取比例拉倒最大。</p>

她对莫蝉衣说：“好！我答应！”</p>

燕无咎骤然看向她。他哑声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时候，会杀了你的。”</p>

唐樱笑嘻嘻道：“那就努力控制嘛！而且我有独家秘笈，不用担心。”</p>

燕无咎觉得自己的心口发胀。</p>

他眼神微闪，躲过唐樱明艳的笑脸。</p>

莫蝉衣手掌在空中轻轻一拢，掌心便多了两段细细红绳。</p>

……</p>

唐樱揪着腕上的红绳。</p>

“樱姐，”她桌前开始陆陆续续来人排队，“我应该交多少菱？”</p>

时光飞逝，眨眼就到了夏十六日。</p>

红绳是极细的线所编织，极其艳红，系在手腕，有时恍惚会错觉是一道血痕。这红绳是莫蝉衣用来绑定两人的，限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得超过一个范围。</p>

幸好这个范围能差不多涵盖整个南舍，否则两人都不知道晚上应该睡哪。</p>

除了绑定功能，系上红绳后，还能隐约感受到一点对方的状态。太隐约了，唐樱还不确定，很多时候觉得像是自己的幻想或者错觉。</p>

但是，两个人的红绳也有微妙的不同，主要在于，唐樱手腕上的这条是可以解下来的，燕无咎手腕上的那条是不可解的。</p>

按照莫蝉衣的说法，这是为了保障唐樱的人身安全。</p>

对此，燕无咎没有意见。</p>

“樱姐？”来结算的学生又喊了一句。</p>

唐樱这才回过神，拿出幽玄玉，开始做登记：“你叫什么名字？”</p>

“管武，沆瀣斋。”</p>

“七百二十菱。”唐樱在后台找到他的名字。</p>

叫管武的少年便把这个数目的菱放进唐樱在一边展开的乾坤袋里。</p>

这个乾坤袋是特制的，唐樱的神识与乾坤袋相连，能感知到具体的数目。</p>

中途乐九萤从芳馔堂吃完饭回来，给唐樱带了一份简单易食的糕点填肚子。</p>

唐樱谢了她。</p>

胡乱塞了两口，然后继续做登记。</p>

同时她在脑子里疯狂问天道：“既然你和道君有联系，现在也差不多人手一块幽玄玉了，在学院系统内完全可以做电子货币线上支付了，能不能速度搞一个！”</p>

【在考虑了。】</p>

唐樱问：“放完假回来我能看到吗？”</p>

【可以。】</p>

唐樱：“爱你，啾咪。”</p>

【……倒也不必。】</p>

怀着愉快的心情，唐樱完成了今天的结算。</p>

下午继续上课，最后一堂课，是“术”课，教他们如何运用灵气，战斗也好，打扫卫生也好。这门课对于唐樱来说是最实用的，因此她学得格外认真。</p>

术课上完，夕阳垂垂，染红天边云霞。假期也从此刻开始，愿意早点回家或出游的，都可以走了。</p>

唐樱回春屋收拾东西，计划是先去一趟黑市购买魔花，再打听打听有没有租赁飞行坐骑的地方，上次宫展眉提过一嘴，修真界有专门豢养飞行坐骑的，租赁给没到金丹期不会御剑的或者是拖家带口不方便御剑飞行的赶路。</p>

黑市应该有。</p>

她现在也算是小有资产，去黑市把需要的东西购买齐全，便可回珞城。</p>

只是……不知燕无咎是怎么想的。</p>

带他回家的话，不知道她爹娘会不会想歪。</p>

这时，唐樱的幽玄玉了响了起来。</p>

辛院附近是己、庚、壬、癸院，住的都是飞泉斋和朝霞斋的女孩，有收拾好东西出院子的姑娘猛然看见一个人影，而后惊呼起来。</p>

是燕无咎。</p>

他手中拿着幽玄玉，低头望着那串数字，031001，是能够与唐樱相连接的数字。</p>

唐樱很快接通，并精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p>

燕无咎顿了顿，说：“我在辛院门口。”</p>

唐樱：“什么？！你来了？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p>

唐樱气喘吁吁地跑出来。</p>

她看着燕无咎，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雀跃和高兴。</p>

燕无咎身量比她高许多，垂头看她，想问她在乐什么，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p>

唐樱高兴的是，燕无咎总算会用幽玄玉联系她了！</p>

而且是主动联系！这是多么大的一步！</p>

她的脸因为跑出来而微微发红，仰脸看着燕无咎，问道：“你假期有什么计划吗？”</p>

燕无咎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眉眼微凝，沉声道：“我要去祭拜我的母亲。”</p>

“你，母亲？”</p>

唐樱愣了愣，意思是，燕无咎的母亲已经过世了？</p>

燕无咎点头道：“我母亲葬在天榕山。”</p>

天榕山在修真界大有名气，因那处钟灵毓秀，风景独好，且有一座上古遗留的阵法，只有全无修为的凡人、动物能够入内。</p>

“好，”唐樱郑重道，“我们一起去。”</p>

燕无咎垂下眼睑，问道：“你呢？”</p>

唐樱说：“我要先去黑市买些东西，然后回家，我家在珞城。我爹娘做饭都挺好吃……的吧。”</p>

她有些迟疑，在现代，她父母做法的手艺是很不错，只是不知在修真界他们是否一如既往。</p>

燕无咎道：“嗯。”</p>

两人说好了，唐樱便说：“我还有一些东西，很快收完，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你来院子里等我？”</p>

“不必了。”</p>

唐樱说：“好吧。”</p>

她挥挥手，跑回春屋。</p>

燕无咎站在院外，望着院墙上攀爬的藤蔓。</p>

他回想起几日前，面对莫蝉衣的提议，他先是满腔愤怒和自厌，后来看着唐樱的样子，却又鬼迷心窍地答应了那样的提议。</p>

红绳在他手腕，相系的那一段被风吹得摇动。</p>

此后他所有的路竟能有另一个人伴他而行，这是他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的幸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