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美好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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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他人告别之后, 唐樱和燕无咎便决定先去天榕山祭拜他母亲，然后燕无咎再和唐樱回珞城。</p>

天榕山在夙州与云州交界，和启州是两个方向。启州在北, 夙州在南。</p>

丹黛城有租赁飞行坐骑的店铺, 价格不便宜, 要一颗中品灵石, 再押一颗中品灵石, 回来还坐骑再还给他们。</p>

唐樱看什么都新奇, 选了只威风凛凛的红雀, 店铺老板还道：“这红雀啊, 是有当年凤凰血脉之灵雀，客官真是慧眼识珠啊！”</p>

信是不大信，但牵出去，唐樱的确觉得漂亮。</p>

红雀个头不大, 坐两个人刚刚好。</p>

离开丹黛城前，唐樱还收到了蒙朔和霜草的信息。</p>

蒙朔和阮缇早就回了鹤梦, 鹤梦的放假机制与云山不同，他们还要上课；至于霜草, 她决定重回黑市卖魔花。</p>

除此之外, 唐樱交给了霜草一堆“原件”——即刻有三千六百座阵法的薄玉片。黑市靠近黑山，将黑山玉打磨成特定的大小和厚度, 在最后将薄玉片与之贴合, 便能制作出可用的幽玄玉。</p>

薄玉片所花费的幽玄之气要比产出幽玄玉少三分之二左右。</p>

因此唐樱给了霜草不少，委托她代为加工和售卖。</p>

费用结算则等她假期结束回来再算。</p>

丹黛城的一应事情交代结束，唐樱心无旁骛地陪燕无咎去了天榕山。</p>

这段路他们乘红雀走了一天半。</p>

在空中偶尔会遇见别的修士，御剑飞行的或和他们一样乘坐骑的，行色匆匆, 但唐樱觉得十分新奇。</p>

途中只有唐樱情绪高昂且试图聊天，燕无咎总是有一塔没一塔地应着，越靠近天榕山越沉默。</p>

因为太过寂寞，又因为燕无咎身上魔气愈发多，她攒了一笔幽玄之气，升级了快信，开通了朋友圈功能。</p>

离开云州的地界之前，唐樱群发公告，还细心地做了玩法演示视频。</p>

踏入夙州、信号微弱地几乎要断开时，唐樱刷新空荡的朋友圈，居然真的刷出来一条。</p>

琥：看剑</p>

[一张刚出炉还红彤彤的剑照]</p>

唐樱扑哧一笑，给他点了个赞。</p>

*</p>

到达天榕山山脚，唐樱便发现这座山名不虚传，天榕山有三座高低不同的山峰，远远看去，到处都是苍翠绿色，深呼吸一口，空气清新，沁人心脾。</p>

但他们也只能止步山脚了。</p>

唐樱看着他，渐渐的，眼睛开始酸起来。</p>

没有妈妈是什么样的感受，她知道。</p>

燕无咎磕了十八个头。</p>

他今年十八岁。</p>

然后站起来，朝唐樱说：“走吧。”</p>

唐樱结巴道：“这就走了？”</p>

燕无咎向她投去疑惑的眼神。</p>

唐樱指着天榕山说：“你不与你娘说说话吗？说说你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之类的。”</p>

燕无咎低声道：“有什么好说的？”</p>

唐樱觉得不行，她盘腿往草地上一坐，拍拍身侧，用眼神示意燕无咎坐到她旁边。</p>

燕无咎沉默片刻，容忍了她。</p>

他坐下来。</p>

唐樱从乾坤袋里翻了翻，翻到从云山食堂买的没吃完的小糕点，还有在丹黛城买的数种果酒。她把它们掏出来，小仓鼠一样，在面前整整齐齐摆好。</p>

果酒三瓶，一瓶给燕无咎，一瓶给自己，还有一瓶，唐樱拔开塞子，目视天榕山，恭敬倾洒在面前的草地上。</p>

燕无咎：“……”</p>

他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道：“我娘不喝酒。”</p>

唐樱：“啊？那我……”</p>

她爬起来想去擦草地上的酒，被燕无咎一把拽了回来。</p>

燕无咎的手指纤细苍白，在炎炎夏日，却分外冰凉，紧扣住唐樱的手腕。</p>

唐樱有些呆，转头看他。</p>

燕无咎骤然松手。</p>

他别过脸，避开唐樱的视线，沉声道：“让她尝一尝也好。”</p>

唐樱感受着自己扑通乱跳的小心脏，也有些慌，“哦哦”两声，一时不说话了。</p>

天榕山的风轻柔拂过。</p>

唐樱把自己面前的糕点往燕无咎的方向推了推，小声说：“你这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吃一点吧。这个荷花糕和枣泥糕都不错，枣泥甜一些。”</p>

燕无咎挑了块荷花糕。</p>

唐樱心中默默想：哦，不太爱吃甜啊……</p>

气氛又静了下来。</p>

“我有时候会恨我娘。”燕无咎说。</p>

“如若当初不是她爱上了魔尊，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那么就不会有我的出生，”燕无咎顿了顿，抬头望着天榕山，“但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很想我娘。”</p>

唐樱注视着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便只能静默地陪在他身边。</p>

“我娘是个可怜人，”燕无咎垂下头，再度抿了一口青梅酒，“这样可怜的人，竟会拼了命地护我。她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燕是她的姓，无咎，是她告诉我，我没有错。出生没错，活下来没错。”</p>

唐樱铿锵有力道：“伯母说得很对！”</p>

燕无咎低低笑道：“是么。”</p>

“当然！”</p>

燕无咎道：“多谢。”</p>

只是语气之漠然，表现出他对此并不认同。</p>

唐樱看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p>

除了在广场上分斋那天燕无咎穿了一身白衣犹如谪仙，之后他衣着大多为黑、灰或深蓝。即便如此，也难掩他姿容卓越。</p>

“你娘一定很漂亮。”唐樱呆呆看了燕无咎半晌，冒出这么一句。</p>

刚出口，她便心中一惊，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p>

燕无咎没有看她，只说：“嗯。”</p>

他的反应虽然很淡，但让唐樱松了口气。</p>

她不动手色地用冰凉的果酒瓷瓶在微微发烫的脸上贴了贴，欲盖弥彰地说：“好热啊。”</p>

燕无咎：“……”</p>

天榕山这里的温度，比之烈日炎炎的云州，已经是相当适宜的了。</p>

燕无咎偏头瞥她一眼：“那走吧。飞起来就没这么热了。”</p>

空中的温度比地上要低，他们穿的轻薄，在红雀上有时还要多加一件披风。</p>

唐樱跳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草屑说：“我去给红雀喂点儿吃的和水，你在这儿再、再和你娘说会儿话……”</p>

她忙不迭地跑了。</p>

燕无咎望着她的背影。</p>

等唐樱的背影被山林遮挡住时，他才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天榕山。</p>

燕家在夙州，离天榕山不远。母亲曾经和他说过，她小时候，还没开始修炼时，曾经和朋友进过天榕山，说到这里的时候，母亲眸中全是怀念的神情。她说天榕山正是书中所言的世外桃源，美丽，幽远，静谧。她说，她死后想葬在那里。</p>

“娘，”燕无咎轻轻叫了一声，说，“我现在很好。”</p>

燕杨柳曾经握住燕无咎的手，一边颤抖着帮他包扎身上的伤口，一边哽咽着说：“凌儿，娘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娘一定会保护你不再受这样的伤……”</p>

彼时他满脸冷漠，既不觉得痛，也不觉得悲伤，燕杨柳便抱着他，说：“等出去以后，把这里发生的事统统忘掉，你以后会过得比在这里好千百倍。对了，我们去学院好不好，凌儿？”</p>

他那时候还很小，七八岁吧。</p>

疑惑地看着母亲：“学院，是什么？”</p>

燕杨柳说：“学院就是有许多与你年纪相仿的孩子，你们在一起修炼、学习、玩乐……”</p>

那时还叫楼凌的燕无咎问：“就是坠星谷那样的地方吗——”</p>

燕杨柳激动地打断他：“不是！不是的！学院不会让你们自相残杀，学院不会让你这样痛！在那里，你会交到朋友，会过得开心、快乐……”</p>

“我现在，”燕无咎喝尽最后一口青梅酒，“很开心。很开心，娘。”</p>

*</p>

从天榕山到珞城，要一天左右。</p>

路上，唐樱磨着燕无咎，让他下载了《紫府拾遗》，两个人加了游戏内的好友，这样就可以玩一些组队任务。</p>

一边玩，唐樱一边给燕无咎介绍：“看，梦禾！这个人物是以上古苗芒真君为原型，擅长种地，研发了许多好吃的，芳馔堂大受欢迎的甜莓果就是苗芒真君种出来的！所以我在游戏里给梦禾的设定之一就是可以在紫府里开一片田，种甜莓果，甜莓果可以用来给人物升级，回合战斗的时候梦禾还可以给别的角色补血。”</p>

燕无咎：“……”</p>

唐樱撺掇他：“你还有符，再抽一个，看能抽到谁。”</p>

点击抽卡，燕无咎指尖停在画符的界面，久久未动。</p>

唐樱说：“抽呀。”</p>

燕无咎垂眼，语气淡淡：“想不出来要写什么。”</p>

唐樱说：“就……随便写点什么？”</p>

燕无咎看了唐樱一眼。</p>

唐樱：？</p>

燕无咎在符箓界面手指划动。</p>

他……写了个“唐”字。</p>

唐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瞬间脸特别烫。</p>

幽玄玉屏幕一阵特效之后，人物角色出现，旁边用仿章的图案字迹，写着“通天境”。</p>

唐樱猛然回过神，叫道：“SSR！”</p>

燕无咎：“嗯？”</p>

唐樱激动地跟他说：“就是通天境，掉落概率很低，很稀有，也很强大。目前一共有十个通天境，你抽到的这个是‘沈松云’，刀修，超酷！我给你看他的属性面板，”</p>

她手臂伸过去，脸离燕无咎的肩膀很近。</p>

唐樱点开沈松云的面板，说：“你看，他的战力属性特别高，是所有通天境中最能打的，你给他升升级，再加上梦禾辅助补血，到时候跟别人对战的时候想输都难。”</p>

她说完了，燕无咎让了让肩膀。</p>

唐樱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都快贴燕无咎肩膀和手臂的那块位置了，她立刻收手后撤，咳嗽一声，若无其事道：“啊，反正大体操作内容我已经教过你啦，你自己研究一下吧，应该挺好玩的，我觉得。”</p>

燕无咎道：“嗯。”</p>

顿了顿，他问：“你喜欢刀修？”</p>

唐樱用力点头，然后叹气道：“其实剑修也很好，只是现在一提到剑修，我就想到薛帘先生，我就……”</p>

燕无咎唇角勾了一下，似乎与她深有同感。</p>

……</p>

两个人在红雀上玩了一天紫府拾遗，终于抵达珞城。</p>

唐樱把红雀圈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声喊着爹娘，唐海岳和施采迎出来，唐樱笑容满面地和他们介绍：“爹，娘，这是我在云山的同学……”</p>

一回头，发现燕无咎人不见了。</p>

唐樱：？</p>

唐樱对父母说：“等一下，我去找一下他。”</p>

她跑出院子，绕着自己家院墙找了一圈，仔细感受着红绳的变化。</p>

最终，在自家不远处的河边柳树上找到了坐在枝丫上晃腿的燕无咎。</p>

唐樱一下子想到在东山林时，燕无咎也是这样，淡淡出声嘲讽。这种时候，唐樱就会发现，燕无咎还蛮有少年气的。</p>

“燕无咎！”她跳起来朝他招手，喊他。</p>

燕无咎低头看她，眼中透出微微疑惑。</p>

唐樱说：“你下来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