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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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头，欲哭无泪。</p>

苗如没有生气，笑道：“是龙须参。”</p>

“对！龙须参！”唐樱说，“茎叶和龙须参搭配会产生毒性，但是花或者果子和龙须参，再加上别的一个什么，就能炼出极好的……解毒的？解毒的丹药？”</p>

苗如说：“和涟珠。”</p>

“嗯嗯，涟珠涟珠。”</p>

唐樱一边应和，一边满脑子都是燕无咎可快点醒别睡了她再留在这儿要被考死了！</p>

一直到黄昏摇摇欲坠的太阳彻底落到山下，燕无咎才醒。</p>

他醒来时眉头微拧，似乎有些痛苦。</p>

“醒了？”苗如松开药杵，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瓶药，递给燕无咎，“这是我从物华天宝楼取来的，你酌情服下。”</p>

燕无咎坐起身，伸长手臂接过，握紧了，低声道：“多谢。”</p>

唐樱问：“他……有什么问题吗？需要吃药？”</p>

苗如说：“他是人魔混血，但修的是人族的功法，吸纳灵气，运用灵气，但他体内天生的魔气会扰乱他的修炼，随着他境界越高，这股扰乱的力量会越强大。”</p>

唐樱说：“所以，这药能帮助他不受扰乱？”</p>

苗如看了她一眼，说：“不，这药是止痛的。”</p>

莫名的，唐樱心里揪了一下。</p>

苗如把捣好的药放在一张布中拧紧系好收起来，用清水洗干净石臼和玉杵，将捣药的工具放回架子上，然后把两人赶出去：“我要封门了，你们也快回去吧。”</p>

站在门外，天黑之后的凉风已经有些秋意了。</p>

唐樱没有按捺住，问道：“物华天宝楼里没有压制魔气的药吗？”</p>

苗如说：“有，但不适合他用，他现在的情况，还是要靠自己。”</p>

唐樱回头看燕无咎，咬了咬唇。</p>

燕无咎脸上无悲无喜，他说：“走吧。”</p>

回南舍的路上，唐樱想要努力活跃气氛，她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帮你的！”</p>

燕无咎敷衍地点了下头。</p>

唐樱：“……”</p>

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总之，她的心意传达到了。</p>

“而且，兰摇风他们也会帮你的，”唐樱路过芳馔堂的时候，想到他们，说，“听应观潮说你好像经常不在辰院……”</p>

燕无咎说：“现在一直在了。”</p>

唐樱看向他。</p>

燕无咎举了一下手，晃动手上红绳，低笑了一声：“因为它，我跑不到别的地方去了。”</p>

唐樱呆了一会儿，才别开眼：“噢。”</p>

她低着头，嘀咕地说了些要交朋友之类的话，越说越觉得自己很像老妈子，就闭口不言了。</p>

为了掩饰尴尬，唐樱东张西望，左顾右盼，转移注意力。</p>

这个时间，正是学生陆陆续续回寝舍的时间，唐樱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想打个招呼，顺便佐证一下刚才自己说的交朋友的好处，然而他们全都没看到唐樱。</p>

全！都！没！看！到！</p>

各自激动地谈论着今天在广场所听的蛮霓上君讲的刀法、惠虚上君讲的剑法、空成上君讲的佛法……算是佛法吧，虽然似乎有点微妙。一边说着一边无知无觉地从唐樱身边路过。</p>

还有人捧着幽玄玉，几乎要原地转圈：“我与惠虚上君合照了！！！我能吹一辈子！”</p>

旁边的同学嫌弃道：“你那能叫合照吗？明明是偷拍！”</p>

“有我，有上君，两人在同一张图中，怎么不是合照！”</p>

“我和蛮霓上君的合照才是正宗！我发了微言，好多人点赞呢。”</p>

听到这儿，唐樱心中一动。</p>

她打开微言，看到简陋的热搜栏里正挂着蛮霓、惠虚和空成的名字，下面还有乌恪和吟屏。</p>

许多人都在问，当年最出名的五位上君，怎么只有吟屏上君一直没有消息。</p>

惠虚看到了，发了一条微言，解释道：“吟屏正在闭关。”</p>

这条下面，蛮霓说：“等她出关，我便叫她来微言玩。”</p>

唐樱看到蛮霓，想起她说要来云山教刀法的事，便在快信问了一句。</p>

蛮霓很快回复她：[兔子心碎]凤院长拒绝了我的请求。</p>

唐樱：那就好。——她这句只在心里想了一下，发出去的是浣熊安慰摸摸头的表情。</p>

他们到了南舍，该是分头的时候，两人的斋室不在一个方向。</p>

唐樱看着夜色中燕无咎，对他挥挥手，说：“明天上课见。”</p>

燕无咎低低一声：“嗯。”</p>

唐樱回到辛院，院中安静，乐九萤、宫展眉和燕瑾若的屋子都亮着烛火。</p>

但唐樱没有打扰她们，直接回了自己的春屋。</p>

屋中摆设一如既往，唯有风凉阵已经有些不合时宜，阵阵风在屋中涌荡，吹得唐樱发冷。好像突然之间，天便要冷了。</p>

唐樱纠结了两分钟，跑去把屋中四角摆风凉阵的灵石撤了。</p>

然后她洗漱躺下。</p>

因在医室睡了一下午，此时一点都不困。</p>

翻来覆去，唐樱睡不着，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p>

呆着呆着，突然就站到金海上了。</p>

金海一如既往地涌动，潮起潮落，不受万物所影响。</p>

唐樱干脆一撩衣摆，盘腿坐下，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天空。</p>

她对下午再医室做的那么梦始终很在意。</p>

唐樱：天道天道，收到请回答。</p>

没有回应。</p>

唐樱：天道天道，我是唐樱，收到请回答！</p>

天道：【……】</p>

天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p>

唐樱：？</p>

这个天道怎么一点都没有一般修真文里那种高大上的圣洁气息啊。</p>

唐樱暗暗吐槽一句，然后乖巧端正坐好，问道：你看到我下午做的那个梦还有后来出现的幻阵了吗，那是怎么回事啊？？梦里的小男孩是天魔吗？他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还出现在我的梦里啊？</p>

【这就是安息。】</p>

唐樱愣道：什么？</p>

【幽玄之气与恶欲退去，这些天魔便恢复为本来的样子，那不是你的梦，而是幻魔所构筑的幻境，唯一的幻境，最终的幻境，他最美好也最强大的幻境。在幻境中，他们回到最纯洁无邪的孩童时代——那是他们没有长大成人经历沧海桑田，没有以人之身死去，没有因幽玄之气与恶欲而身不由己复活，最后完全迷失本性的时代。然后，他们将没有彻底死去前的最后一抹执念交到你手上，你收取了，他们的魂魄便可永远消亡于天地，从此安息。】</p>

唐樱：那镇魔阵里……？</p>

【镇的是恶欲。那是真正的魔。是混合在幽玄之气中被检测到的数值的一部分，是不可吸收的那一部分，是魔花最后的灰烬，那叫“恶欲”。】</p>

唐樱：懂了，魔族，全·员·恶·欲。</p>

天道：【？】</p>

唐樱撑着下巴，又问：“他们交给我的是‘执念’？为什么我想到山谷，会真的出现山谷的幻境？那是我做出来的幻阵？心念一动间就出现了？为什么在幻境中我好像有了和藤魔、蜘蛛魔一样的能力？”</p>

天道：【你的确拥有了他们的能力。】</p>

唐樱：！</p>

她欣喜道：真的吗？</p>

当日在落日湖藤魔把惠虚杀成那样虽然一度成了唐樱的心理阴影，但足以见得，藤魔是很强的，当时毫无防备地被她捏住心脏，只是如空成所说，太傲慢，对自己的不死太自信，又太瞧不起唐樱这么一个小小的筑基少女而已。</p>

若她当真能有藤魔那样的攻击力，出门在外不是更不用怕了？遇到一般魔族肯定能血虐吧？</p>

天道：【但这些能力，只能在你的幻阵中使用。而幻阵，是幻魔送予你的能力。】</p>

唐樱疑惑了：那这有什么用？</p>

幻觉？</p>

众所周知，幻觉只能攻心，没法真的伤人，不然那天在飞泉斋的幻阵里她就该被自己想象出来的蜘蛛魔撕了。</p>

【在幻阵中，一切都是真实的。听起来是不是很矛盾？但其实很简单，进入幻阵，就像进入你的领域，在自己的领域中，你可以发挥天魔们送给你的能力，而这些能力，会产生真实的杀伤效果。举个例子吧，有一只真实的兔子闯进你的幻阵，你可以用蛛网将它逮住，送到你的手里，然后幻阵消失，它仍然在你手里，你可以考了吃；或者再举一个例子，你的敌人被你的幻阵笼罩，你用藤刺穿他的心脏，幻境消失，藤蔓消失，但他的伤口不会消失。】</p>

唐樱听得眼睛都亮了：那如果我以后镇了其他天魔，他们也会送能力给我吗？</p>

天道：【会。】</p>

唐樱喜滋滋：那我也太强了吧？哎，不怪云山的同学，就连我自己都要怀疑我是不是上界的神仙了。不过，我这样不会太夸张吗？会不会过于强了？还要在云山学啥啊，赶紧去找天魔，三十六个天魔全镇完，我在整个修真界也就无敌了吧？</p>

【不，】天道冷酷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幻阵的水平和你的修为水平一致，蛛网、藤蔓的力量也是。藤魔本人的实力在渡劫期之上，但如果是惠虚进入你的幻阵，他轻而易举就能把你的幻阵破开。】</p>

唐樱又蔫了。</p>

【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水平，如果真的集齐三十六天魔的能力……】</p>

唐樱神采焕然，盯着眼前的字。</p>

【那你大概能靠开幻阵耍杂技在修真界养活自己。】</p>

唐樱：……</p>

她愤怒道：夺笋哪，全修真界的笋都被你夺完了！</p>

堂堂天道怎么会这么损啊？！</p>

【所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天道总结陈词。</p>

唐樱倒在床上，叹了口气。</p>

不到一分钟，唐樱又爬起来了。</p>

灰溜溜地去把风凉阵重新搭起来。</p>

这鬼天气怎么和地球如出一辙，开风凉阵冷，不开风凉阵热。</p>

唐樱重新布完阵，已经一身薄汗。她吹灭烛火，上了床，等屋里凉下来，她裹着一床薄被，在床上滚了一圈，想：正儿八经的秋天赶紧来吧，秋高气爽多舒服。命令日历赶紧秋字打头！</p>

打开幽玄玉一看，离秋也就十几二十天了。</p>

唐樱心里又一咯噔。</p>

时间过得真快……秋要是来了，那岂不是意味着秋考也快了？</p>

要不还是晚点吧。</p>

理智上唐樱觉得经过这段时间认真的学习自己大概也许应该不会再考倒数第一了，至少兰摇风对倒一很执着，会使劲儿压分，自己怎么应该会比兰摇风好一点吧？</p>

但，另一重理智在心中叫嚣：你连穿越这种极其小概率的事件都碰上了，连考三次倒数第一有什么不可能？而且今天在医室苗如先生问你的药课基础题你还不会！</p>

唐樱一翻身，蒙住被子，在脑子里向另一重理智求饶：师父别念了明天开始我一定努力学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