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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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樱举起幽玄玉拍了张照——进入秘境四年，她已经存了无数张照片。幽玄玉需要联网的功能受限，但记事本和拍照还是能正常用，也是唐樱为数不多的消遣来源了。</p>

上午的阳光刚好，唐樱坐在院子里晃荡着看书。</p>

岁月静好，唐樱脑海中倏地冒出这个词。</p>

然而当晚，这四个字就被惨烈的现状撕得粉碎。</p>

狼群越过西山，寻崽来了。</p>

*</p>

放在以前，大家还是炼气期、筑基初期时，在东山林对付濒死之魔所化身的魔狼也不在话下，这样普普通通的狼，挥手就能碾碎之。</p>

然而现在他们肉/体凡胎，听到群狼嗥叫，嘴里的肉手里的汤瞬间不香了，所有人都紧张起来。</p>

项羿霍然起身道：“我去楼里拿刀剑。”</p>

他一路奔跑。</p>

此前种种经验，已经让他们知道，他们在这里，是会受伤的。</p>

因为气候交替，燕瑾若和应观潮在林中受寒，发过高烧；葛清尘田间劳作用锄头时钉伤过自己的脚；项羿追猎物摔过悬崖，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床……</p>

没有人敢赌，他们会不会死。</p>

狼群是带着杀气来围剿的，尤其是看到院中那一锅狼肉汤。</p>

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一团鬼火。</p>

项羿背着七八把刀剑，沉得他腰都被压弯了。他分发武器，抿了抿唇说：“时间紧迫，只拿了这么一点。”</p>

分完背上的，他还从怀处拿出三把匕首，环顾一圈，给了燕无咎和宫展眉。</p>

应观潮握紧项羿给他的砍刀，喃喃：“考核啊考核，差点忘了，这是学院的考核。”</p>

如此数遍，像是在给自己勇气，提醒自己是云山学子的身份。</p>

宫展眉绷紧心神数了数，低声道：“十二只。”</p>

唐樱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我们一人对付一只？”</p>

宫展眉说：“如果可以的话。”</p>

狼步步逼近。</p>

项羿说：“我对付头狼。”</p>

唐樱缓缓动了动，走到熬汤的篝火边，慢动作捡起一块未烧尽的木头，火焰跳跃，她小声说：“我觉得用火逼退是不是更好？”</p>

宫展眉说：“可以一试。”</p>

“大家这是干啥呢？”</p>

一道响亮的男声打破了人狼对峙的平静。</p>

薛仲正刚系好裤腰带，眯着眼睛在夜色中分辨自己的小伙伴傻站着在干嘛，谁料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动了，不仅人动了，还有奇怪的东西也扑了过来！</p>

“小心！”蒋刃宜叫道。</p>

虽然变成了凡人，但在云山时训练的本能还在，薛仲正一个翻滚躲去攻击，嗷嗷叫着：“这什么情况啊？？”</p>

蒋刃宜说：“我们大概吃到狼王和狼后的崽了。”</p>

薛仲正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喊：“那我们怎么办啊？”</p>

蒋刃宜一刀甩过去将追着薛仲正的狼钉在木屋上，有点儿狠地笑了一下：“加餐啊。”</p>

话音刚落，她就被一只狼扑到在地。</p>

其他人的情况也不容乐观。</p>

唐樱手心都是汗，和一只狼正做周旋，她的刀在月光下闪出锃亮的银色，朝着那只狼示威地挥了两下。</p>

狼幽幽的，鼻腔中发出震慑意味的呼噜。</p>

唐樱下定决心，朝前踏步，挥刀斩去！</p>

狼同时一跃而起，向她扑来！它的爪子露出来，比刀刃还要锋利！唐樱转动手腕，调整角度，向上、向这只狼的腹部削去！</p>

刀刃与狼皮肉相触的瞬间，唐樱后背被猛地撞了一下。</p>

她和狼一起摔在地上，狼血流了满地，奄奄一息。唐樱撑着站起来，刀从它腹部抽出，握紧在手中，回头，看见燕无咎倒在地上，狼的爪子抓紧他脖子与肩膀相连的位置，他的匕首则刺进了狼的额头。</p>

唐樱一瞬间了然，那只狼刚才一定是在她背后准备偷袭她！</p>

她喘得厉害，握刀的手微微发颤，她使劲咽下口中所剩无几的唾沫，只觉得很干，走到燕无咎身边，半跪下来，却只能茫然地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伤口。</p>

燕无咎闭了闭眼，说：“我把它爪子抽出来，你离远点，别被血溅到。”</p>

唐樱：“……”</p>

她忍不住说：“你是不是有病？”</p>

燕无咎：？</p>

唐樱不知道是害怕更多还是生气更多，她一边脱自己薄薄的春衫外套，一边干涩道：“你知道人失血过多是会死的吗，我还躲远点？躲远点你颈动脉的血就不喷我一脸了？你不会躲吗？就非得拿脖子就迎它的爪子？你知不知道多危险……”</p>

她说话的嗓音都是颤的。</p>

燕无咎脸上也有痛色，但语气淡淡：“我拔了。”</p>

他干脆利落，说拔就拔。血霎时喷出，唐樱连忙拿裹成一团的衣服去按住。</p>

燕无咎把狼的尸体拨到一边。</p>

“你的手也来搭一把，”唐樱说，“我总感觉我好像力气不够，血流得好快。”</p>

大约是失血导致他神志有些不清，燕无咎的手覆上唐樱的手，按住她的春衫。血把青色的衣衫染成红色，燕无咎的手上也是血。</p>

他有些迷糊：“感觉好像不太对……”</p>

唐樱问：“哪里不对？”</p>

燕无咎说：“好冷。血怎么还在流，我还以为很快就好了……以前都很快……”</p>

“笨啊你，”唐樱说，“你现在就是个普通人类的身体啊。”</p>

“是吗，”燕无咎的瞳孔微微涣散，“也好。”</p>

他渐渐没有动静了。</p>

唐樱呆了呆，感受着燕无咎覆在她手上的那只手越来越凉。</p>

“……燕无咎，燕无咎你醒醒，别睡。”</p>

“燕无咎。”</p>

“燕无咎。”</p>

“燕无咎！”</p>

不知道从哪生出的一股气，唐樱仰头冲天大喊：“先生！！院长！！救命！先生！院长！凤乖！兰峤！岑依然！……”</p>

她喊得嗓子都要劈了，却听燕无咎笑了一声，声音很小，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p>

“你……”</p>

燕无咎说：“我醒着，我不会睡，只是有点累。”</p>

他说：“我很清醒，这是考核，我得凭自己的力量活下去。”</p>

应观潮猜到情况，连滚带爬地拿着止血和促进伤口愈合的草药过来：“樱姐，樱姐，别急，给我看看，别着急。”</p>

……</p>

*</p>

秘境之外，凤乖撑着下巴说：“我就说，肯定还是燕无咎最先遇到死境。天赋高，心魔重，不是他是谁？”</p>

先生甲啧道：“还以为会是蒋刃宜。”</p>

先生乙：“或是唐樱。”</p>

先生丙：“其实项羿那次坠落悬崖也很险，得亏宫展眉拉了他一把。”</p>

先生丁：“其他区也都是小打小闹，许多死境都被错过了。”</p>

凤乖笑眯眯道：“说明心魔轻，有前途。”</p>

先生甲说：“不过唐樱那姑娘，对燕无咎是真上心。”</p>

先生丙：“唉，那样子，怪可怜的。”</p>

先生丁：“谁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惊恐狼狈，他们又不知道，不论伤势怎么重都不会死。只有心魔得解的痊愈和心魔不得解的久病之差。”</p>

*</p>

久违的金海，久违的天道，久违的文字和视频框。</p>

唐樱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你也被限制了，四年多了，再不出现我就要忘了我还有这么个金手指了。”</p>

天道：【：）】</p>

祂关掉凤乖与几位先生讨论的视频，说：【怕你想不开，赶紧来安慰你一下。】</p>

唐樱捏捏指骨，说：“现在没有想不开了，只有想揍人。”</p>

【燕无咎不是真的人，凤乖他们是真的狗啊。我支持你！】</p>

唐樱：“……你是不是在我们现代互联网有号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