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劫后首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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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正热潮澎湃，怀妄忽然又执起他的双手，同他四目相望。</p>

他莫名浮出一丝不祥的预感。</p>

怀妄轻启唇齿，“我此生唯有你一个道侣，纵劫难将至，我定与你生死不离。如有违背，天打雷劈！”</p>

那声“劈”音色清亮，掷地有声。</p>

他瞬间大惊失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不马上就要被雷劈了？</p>

话音未落，上空“轰隆”落下第一道天雷——他只来得及扔出一道护体符便被弹了出去。</p>

……</p>

“道友，道友？”江潮云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你怎么不说话了？”</p>

兼竹定了定神，“被怀妄仙尊的事迹震撼到了。”</p>

尤其那张嘴，也不知是不是送去禅宗开了光。</p>

江潮云理解，“仙尊的事迹可多了，是你消息太闭塞，有机会我多跟你讲讲，加深你对仙尊的了解。”</p>

兼竹心想：他已经相当了解了，深深浅浅都了解过了。但他只是想想，想过后还是同人道谢，“如此甚好。”</p>

几人坐着聊了不一会儿，日头渐落，天边祥云消散，天色变得昏黄。</p>

兼竹向他们道别，却被江潮云拉住，“对了，兼竹道友也是来参加弟子大选的？不如后天我们一块儿去。”</p>

兼竹摇头，“我来做灾后重建。”</p>

“……？”</p>

怀妄历劫后就消失了，两人结下的道侣契毫无反应，仿佛从未存在过。等他一路打听下来，才知道怀妄已经回了临远宗、还失去了在凡间的记忆。</p>

若是假失忆，那必然另有隐情；若是真失忆，他也要把人记忆给找回来。</p>

江潮云不明觉厉，“祝你得偿所愿。”</p>

兼竹起身，“借你吉言。”</p>

几步之间青色的长袍转入前方的巷口，帷帽垂下的白纱扬起一角，隐约透出束在发中的一条银色发带。</p>

江潮云几人目送着他消失在巷口，其中一人忽然道，“诶，明晚城北河岸有花灯展，不如约着兼竹道友一起去？”</p>

“对啊。”江潮云一拍脑袋抬步追了上去，“我去问问！”</p>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几步间便到了巷口。江潮云转身朝里面望去，“兼竹道友——”</p>

长巷幽深，里面只零星几位行人。江潮云顺着巷子一眼望到了头，却并不见刚转入巷中的那袭青衣。</p>

“怪了，人呢？”</p>

……</p>

子时，夜浓如墨。</p>

兼竹站在临远宗门下，一袭黑衣紧腰束袖，面上蒙了层面纱。</p>

四野无声，唯有护山阵法层层叠叠环绕于宗门外，山前堂后零星几名巡夜的弟子。宗门前还拉了一道横幅：【擅闯宗门者，阵法必诛】</p>

兼竹缓缓移开目光……他可不是擅闯，夫夫间的事儿怎么能叫擅闯？这叫夜袭，是情趣。</p>

风声忽起，他提气凝神飞身而去。能敌万人齐攻的护山阵法悄无声息地豁开了一道缺口，待他闪身而入后又快速合拢了。</p>

不过一息，兼竹便穿过了整座前山。</p>

下方六堂八院排布规整，三里哨岗，四角符阵。再往后是各长老真人的主峰，重峦之后便是苍山。</p>

越靠近山巅，越能感受到下方灵脉的浑厚，与此同时还有扑面而来的寒意，风像刀子般擦过。</p>

以前他们住在蒹山，蒹山偏是偏了些，好歹山清水秀，适合谈情说爱干好事。不像苍山清寒，冻得人毫无七情六欲。</p>

飞至护峰阵法前，已经能看见山上苍遒的梧桐林，唯一的那处庭院亮着灯火。</p>

白天那句话蓦地跳入脑海：「莫不是仙尊的道侣。」</p>

兼竹望了那庭院片刻，他不是不信任怀妄，只是不喜欢外界将怀妄与他人联系在一起。</p>

微吸一口气调整好心绪，他身后的发带银光流转，深厚的道行法则在其中运转——这是当初怀妄给他的，说是通行证，够他在临远宗横行乡里。</p>

人虽然失忆跑了，但失忆前还是靠谱的。</p>

兼竹一脚踏入阵法中。</p>

轰！毫无征兆的，四方袭来几道劲风，天地锁阵层层落下，带动最近两道主峰也触发了阵法。</p>

兼竹：……？</p>

有一瞬间他想起了民间话本中的丈夫，功成名就后抛妻弃子，还给家里的大宅门换了锁。</p>

主峰阵法被触动，临远宗六长老桧庾真人飞身出山。澎湃的气势横扫而出，噔……分神期的一击竟被随手挡住。</p>

骚动逐渐扩大，下方灯火排排点亮，兼竹收回手，大庭广众，不宜叙旧。</p>

他转身冲出重围，将桧庾真人远远落在身后，须臾间已至山门前。</p>

倏地，一道剑意从背后破空袭来！</p>

这道剑意无比熟悉，凌厉得如同裹了霜寒，速度、道行都同桧庾真人完全是两个层次。就在剑意即将没入他后背之时，身后的发带突然运转起道法，将剑意尽数吞没。</p>

兼竹在浓稠的夜色中回头看了一眼。</p>

在那层层叠叠的山峦之后，一道巍峨的身影自苍山而出。</p>

载着滔天的剑意，直追他而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