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疑窦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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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一行人到了斩停峰外。</p>

放眼是天地浩渺，头顶是苍穹巨阵。映着远处的重山叠峦，门中最顶尖的三十余名弟子站在长阶前，统一的苍色弟子服整整齐齐。</p>

兼竹跟在掌门身后，心口蓦地一震。</p>

未乙沉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p>

“掌门，我等请求暂缓对兼竹师弟的处置！”</p>

“为何？”</p>

何师兄扬声，“兼竹师弟并未记恨桧庾长老，前些日子长老授课险些失误，是师弟出手相助。”</p>

此事门中只有当时上课的弟子知晓，未乙同周围几名长老相视几眼，凝重道，“此事当真？”</p>

许师姐坚定，“承人之恩，不敢欺瞒。”</p>

其余同门纷纷抱拳，“烦请掌门长老三思！”</p>

众声回荡在山门间，涤荡云天。</p>

少年心性，笔直纯良。</p>

只知受人之恩，若在不该沉默时沉默，又谈何同门。至于什么复杂世道、阴谋算计，还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p>

兼竹忽地想起那日屋檐细雨，被雨水浸湿的瓦当上“临远济世”四个大字。</p>

笔锋苍遒，腾龙盘云。</p>

他本是为怀妄而来，却头一次生出了宗门的信念感。</p>

……</p>

在场弟子皆是掌门、长老门下爱徒，众人请命，他们多少有了权衡。</p>

众弟子被遣散后，兼竹站在山门前，看着未乙头疼地薅胡须。</p>

洞迎真人把未乙的手拿到拂尘上，让他换了个地方薅，“实在不行，先将弟子兼竹关在刑堂，待桧庾醒了再问问他是什么情况。”</p>

兼竹一听又想溜了。他不想被关在刑堂，条件差倒是其次，主要是束缚了他自由的灵魂。</p>

未乙薅掉几撮毛，“也不知道桧庾什么时候能醒。”</p>

兼竹祷告，“不要急。让我们双手合十，许个心愿，仰望天空，就能实现。”</p>

“………”</p>

未乙正要斥他荒唐，天际便划过一道流星。</p>

兼竹啪地合掌！他的信念感太强，几名掌门长老也下意识跟着闭目许愿：</p>

“保佑，桧庾长老立马睁眼。”</p>

片刻安静后，他们跟前响起一道淡淡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p>

兼竹睁眼，只见怀妄站在面前。</p>

多日未见，怀妄依旧那般清冷俊美，如云端谪仙。银发规整地束于冠中，只是外衫稍微有些不整，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p>

掌门几人放下手，面上微赧，“仙尊。”</p>

怀妄应声，又看了眼兼竹。后者衣摆浸湿了一块，隔了一米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带的湿寒之气，应是在刑堂待过。</p>

有的人愈冷愈艳，兼竹便是这般。身上寒气未散，唇色却是殷红，衬得面上更白，眸色更浓。</p>

怀妄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p>

头顶符阵的存在感十分强烈，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道，“带本尊去看看。”</p>

“是，仙尊。”</p>

兼竹抬步跟在一行人后面，衣袂飘荡间，却发现袖摆已被烘干。</p>

……</p>

回到桧庾屋里，掌门几人站到一旁，怀妄三两步走到榻前，伸手隔空一探。</p>

兼竹揣着重新干爽的袖子，看向怀妄的侧颜。后者眉心隆起，薄唇紧抿，想必情况不容乐观。</p>

没过多久，怀妄撤回手，“暂无性命之忧，但灵力不可再用，除非知其症结所在。”</p>

未乙满是愁色，“门中竟会发生这样的事，莫不是混入了奸细？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打击我临远第一先仙宗的地位？”</p>

他还在喋喋不休，拂尘的毛一把一把地掉，忽然听到怀妄开口，“本尊去趟瀛洲。”</p>

声音戛然而止，不只是未乙，屋内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怀妄，“仙尊又要出山？这等事不必劳烦仙尊亲自跑一趟。”</p>

“还有别的事。”怀妄淡淡。</p>

未乙等人便不语了。</p>

兼竹不动声色地朝他挪了挪，用肢体传递：带上我，带上我。</p>

也不知怀妄是没看到还是无视掉了，转身就要离开。洞迎真人已经自觉地走过来，对兼竹招招手，“走吧，跟我回刑堂啦……”</p>

怀妄走出两步又停下，“他同我一道。”</p>

兼竹心头一跳，天知道他刚刚已经摸上了乾坤袋中的法器。</p>

在场几人有好一会儿的空白，“……什么？”</p>

兼竹飞速从洞迎手底下溜走，缀在怀妄后面。不用砸锅卖铁地跑路了，真好。</p>

未乙上前一步，“仙尊，他嫌疑还未洗脱。”</p>

“正好带他去瀛洲对质。”怀妄神色未变，“有本尊在，你们还怕他跑了？”</p>

掌门、长老，“……”竟然很有道理。</p>

怀妄说完回身，“走吧。”</p>

兼竹袖子一甩一甩地就跟了上去。</p>

·</p>

再回到苍山，竟有种阔别已久的错觉。</p>

兼竹不紧不慢地跟在怀妄后面。怀妄银发披落，傍晚那场风云已过，灵气消散，此刻的夜幕比往日更加清明，熠熠星辰撒了他满肩。</p>

披星戴月，原来是这样的场景。</p>

“仙尊。”</p>

“怎么？”怀妄脚步未停。</p>

兼竹启唇，有一瞬他想问的很多：比如这几日你去哪儿了，如何得到消息赶回来的，为什么要带上我。</p>

但最终只化为一声轻笑，随着夜风飘进怀妄的耳朵。</p>

怀妄侧头，“你笑什么？”</p>

兼竹嘴角盈着意趣盎然的笑意，“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p>

“嗯。”</p>

“先前灵气暴涨，元磁乱震，苍山亦遭到波及。”</p>

怀妄若有所感地停下来，转身面对着他。</p>

兼竹指着庭院的方向笑笑，“你房塌了。”</p>

“不过放心，你的灵鹤很懂事，把菜苗保护得很好。”</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