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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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的局面已然变成了念逻和假“鲛人王”对传承的争夺。</p>

怀妄退了下来，站在兼竹身侧。</p>

黑羊又被放了出去，变回自己原本的形态，狰狞的饕餮张开嘴，一口就是三个魔。</p>

兼竹揣着手在一旁观看，“看来羊崽的形态还是限制了它大展身手。”</p>

怀妄低头看向兼竹，后者面色平和。他顿了顿说道，“你把那枚鲛人鳞给他了。”</p>

“本来也是他父王的东西。”兼竹从黑羊身上收回目光，“传承认主靠的就是神识血脉，假的鲛人王缺的就是那一抹神魂。”</p>

他也是在确定了鲛人王的假身份后才明白：当初怀妄给自己带的土特产居然就产自鲛人王自身。</p>

他在鲛州拿出那枚鲛人鳞时，气息引起了假鲛人王的注意，后者便派出魔物循着气息抢夺鳞片。</p>

只是冒牌货终归是冒牌货，他把鳞片收起来之后对面就丝毫感应不到了，唯有血脉相连的念逻隔老远都能有感觉。</p>

怀妄闻言沉吟道，“想必原本的鲛人王遭人暗算，在被夺走传承的那一瞬，也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彻底泯灭了自身每一分神魂，不让人彻底融合传承。”</p>

“意志可嘉。”兼竹点了点头，又看向场中。</p>

传承大概是感受到来自神魂和血脉的召唤，突破了假“鲛人王”修为的禁锢，强行向念逻靠拢。</p>

兼竹说，“看，父爱多伟大。”</p>

怀妄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抽出剑鞘道，“这边已经不需要我们了，我们去把残局收拾掉。”</p>

“好。”</p>

…</p>

两人离开洗尘殿，一路在宫中找流窜的魔物和被魔化的暗卫开刀。</p>

兼竹一边捡漏，一边同怀妄闲聊，“洗尘殿被封锁的时候你紧张吗？有没有认出阿黑来？”</p>

怀妄目不斜视，“这还用问。”</p>

那会儿饕餮站到他身边的一瞬，他就认出这不是兼竹来了。</p>

他可不像念逻，鲛人鳞换到饕餮身上就能把人认错。兼竹就是兼竹，不管化作什么模样他都认得。</p>

兼竹闻言惋惜道，“本来还想看你会不会为我这条小美人鱼冲冠一怒。”</p>

怀妄动了动唇，“嗯。”</p>

“嗯？”兼竹转头看向他，“‘嗯’是什么？”</p>

怀妄没有回话，他其实是有的。就算当时他知道殿中被困的不是兼竹，但在看见“鲛人王”对兼竹起了杀心、欲意折磨之时，他便难以遏制地想要将对方千刀万剐。</p>

哪怕只是一个歹念，他都容忍不了。</p>

兼竹看他闷声不回话，便换了个话题接着说道，“其实我和阿黑不换身份也没什么。但献祭一只咩咩就能让我避开我最不擅长的破阵解符，何乐而不为呢……我先说我不是因为懒，是因为咩咩也能吃到它心心念念的海鲜自助，这是双向共赢。绝对不是因为我懒。”</p>

怀妄没有反驳他，只淡淡出声，“最后一句倒也不必多次重复。”</p>

兼竹，“……”</p>

兼竹，“怀妄，你还是只回个‘嗯’比较好。”</p>

·</p>

宫中的魔物清理完毕，天际浮出一丝亮光。</p>

兼竹和怀妄回到洗尘殿外时，念逻已夺回了属于他父王的传承。</p>

假的鲛人王被长剑钉在地上，奄奄一息动弹不得。</p>

黑羊在旁边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像是给这场动乱画上了一个句号。</p>

兼竹落在念逻身后不远处，看着那道背影一夜间落得成熟。</p>

宫中发生了这样的惊变，冒牌货杀害了原本的鲛人王篡位称王，饲养魔物意图颠覆整个鲛人族。</p>

族中还有被魔气侵染的族人、曾经效命于假鲛人王的侍卫……都需要念逻这个新任的鲛人王来处理。</p>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念逻转头看向跟前的兼竹和怀妄。</p>

他现在心情十分复杂。</p>

从他昨晚得知自己的初恋不过是父爱开始，他整个人就不好了。</p>

昨夜地牢门口，兼竹将事实同他和盘托出时，他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的。但过往种种由不得他不信——</p>

比如，他昨日在路上碰见怀妄和“兼竹”，看到后者依然有命中注定的感觉，但那时候的“兼竹”已经换成了饕餮，只不过是鲛人鳞藏在它身上罢了。难怪，那会儿“兼竹”一句话也不同他说，他早该有所察觉的。</p>

再比如，兼竹告诉他现任的“鲛人王”是假的，他当即便生出质疑和愤怒。但连月以来族中的“风寒”、“鲛人王”的突然病弱，都在敲打着他的理智，叫他配合兼竹试探这一次。</p>

这种配合并非出于他对兼竹的个人情感，只因为他是鲛人王之子，鲛人族未来的王。</p>

事实证明，他的抉择是正确的。</p>

……</p>

兼竹看着念逻面上神色瞬息万变，开口叫了声“殿下”，接着又改口，“不对，现在应该叫陛下了。”</p>

念逻从回想中抬头，听着兼竹同他说话的声音，忽然又有委屈的情绪涌上来了。</p>

他哭丧着一张脸，“王……阿竹。”</p>

兼竹说，“陛下请讲。”</p>

念逻不知是不是这几天以来养成了习惯，他虽然明白自己对兼竹不是初恋的心动，但也生出了亲近和依赖。</p>

他又委屈巴巴地贴上去，“本王好惨，本王好想哭，本王丧偶又丧父。”</p>

念逻说着，珍珠眼泪都要出来了，“本王就是个小可怜。”</p>

兼竹，“……”</p>

怀妄皱眉，本想冷声训斥他离远一点，但看他如此可怜又于心不忍，只能闷声不吭地把兼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p>

兼竹被拉拉扯扯，定下神来拍开左右两只手，顺道安抚念逻。</p>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各种各种。”兼竹说道，“我虽不能挽回你受到的伤害，但我可以弥补你经历的痛苦。”</p>

念逻眼神一亮，“你要做本王的配偶？”</p>

虽然初恋的感觉消失了，但再重新培养起来也不是不行。</p>

兼竹，“不，我可以做你的义父。”</p>

念逻，“……”</p>

身侧，怀妄的气压明显回升了。</p>

·</p>

处理完鲛人一族的事，兼竹和怀妄也该离开此地。</p>

兼竹同念念不舍的念逻道别，“陛下，就此别过。”</p>

念逻挥挥手忽然又想起，“对了，你们不是还要治疗风寒的药剂？”</p>

“多谢陛下，不用了。”兼竹说，“鲛人族会传染那种疾病，恐怕也和那假的鲛人王有关，医师研制出的药剂你有空查一查，看看会不会对族人有一定程度上的操控。”</p>

念逻闻言，面上浮出憎恶，“好。一会儿回去本王就给他切成生鱼片。”</p>

兼竹对他的想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接着说道，“外界的情况想必也不容乐观，我们保持联系，互通有无。”</p>

念逻应下，把兼竹拽到一旁，拿眼角余光瞥怀妄，“我们交换就好了，其余人不需要加入。”</p>

怀妄冷眼看向他。念逻哼哼两声，“我们交换传讯方式是为了苍生大局，仙尊不会这么小气吧？”</p>

兼竹，“……”</p>

怎么回事，这傻大儿阴阳怀妄的习惯似乎也保留下来了。</p>

怀妄声线平直得像是问闲的剑锋，“不会。”</p>

…</p>

交换过传讯方式后，念逻将两人送出宫门。</p>

到了宫门口，正碰上谌殊和薛见晓等在外头。</p>

谌殊同念逻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陛下若是不介意，请允许贫僧来为昨夜亡魂超度。”</p>

念逻赶紧回礼，“有劳圣僧。”</p>

谌殊立于宫门废墟之上，黄色的僧袍随着他口中念诵在身后飞扬。掌中佛珠映着破云的第一缕晨晖，如镀了层金光。</p>

亡魂葬深海，安宁赴往生。</p>

宫门之下，几人抬头看着谌殊的背影。兼竹揣着袖子低声道，“直至今日，我终于相信他不是一个江湖骗子。”</p>

薛见晓保持着同一个角度抬头，“我也是。”</p>

一旁的怀妄、念逻，“……”</p>

待谌殊超度亡魂下了宫门，他们一行人准备就此离开。</p>

几人飞身去向上空的结界处，兼竹又转头看向下方百废待兴的鲛人族，“总算是告一段落了。”</p>

兼竹微微蹙眉，总觉得他话里有话。</p>

怀妄却蓦地停了下来，沉沉地看向对面的谌殊和薛见晓。大概是前者的压迫力太强，谌殊的笑容僵了一秒，随后恢复如常。</p>

“阿弥陀佛，也没什么大不了。”谌殊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还是诚实地退了一步，“不过是出了这结界之后，应该会和严阵以待的药宗、天阙宗打个照面罢了。”</p>

薛见晓掩下面上的心虚，学着佛子的模样立掌，“阿弥陀佛，阿弥陀佛。”</p>

怀妄，“……”</p>

兼竹，“……”</p>

日，差点忘了这俩还拉着仇恨呢。</p>

作者有话要说：　　佛子：佛祖保佑，问题不大。</p>

兼竹：先前说差点变成舍利的大概也不是你吧。</p>

佛子：……</p>

念逻：眼泪是珍珠，越哭越像猪。呜呜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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