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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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胜倏地睁开眼，胸口依旧丝丝络络传来痛感，周围黑着，透过窗看去，重甲还行驶在宇宙里。</p>

航行时就是这样，没有陆地上白天黑夜之分，生物钟完全靠重甲里的灯光调节，但休息室应该是关闭了昼夜系统。</p>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钟，这么算来，居然睡了差不多十五个小时。</p>

鹿胜扯掉氧气面罩，回想起刚刚的梦还觉得有些搞笑，说实话，他对邢澈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可以说很差，高傲、不留情面，之后押他去总部时更是毫不客气。</p>

之后鹿胜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邢澈，那会联盟军和域外武装势力起了冲突，再见到他时，是第二年星历的新年夜，他在城墙上组织攻防。</p>

当晚下着雪，站在城墙上的邢澈看起来格外冷漠，鹅毛大的雪片落在他漆黑发丝上，人似乎都要被那灰白淹没。</p>

后来鹿胜才知道，邢澈的父母在前一天牺牲了。</p>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两人并没有交集，邢澈一路从中校升至上校，甚至代理少将职责，他成了全联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校，功勋赫赫。</p>

而两人正式相识，是在邢澈某次庆功宴上，年轻的上校半片胸膛挂满勋章，颀长的身影站在聚光灯下，元首亲自为他授勋，他依旧冷着副面容，无惊无喜。</p>

台上的邢上校官贵肃穆，已然脱去少年胎骨，成熟、强大且沉稳。</p>

二十六岁鹿胜很轻易便被这个男人吸引，他走到邢澈身边，主动搭讪，“邢上校，能否与您喝杯酒？”</p>

邢澈转过身，乌黑的眸子上下扫了他一眼，显然已经不记得七年前那个略有些荒唐的夜晚。</p>

鹿胜冲他笑了下，自报家门，“鹿胜，很高兴认识你。”</p>

……</p>

他坐在床沿边，长长叹一口气，现在两人的关系，怎么就混成这样了呢？</p>

屋里智能系统似乎感应到他起床，亮起柔和的光。</p>

鹿胜出去逛了一圈，刚走到总控室门口，就碰到从里面出来的蒋海。</p>

“鹿哥您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p>

关门的瞬间，鹿胜看到总控室里邢澈的背影，“没什么大事，吓着你们了。”</p>

蒋海笑笑，“嗯，主要是把邢上校吓坏了。”</p>

蒋海和邢澈都曾是凯亚星居民，后来他们的家园遭到袭击，整个星球的居民随邢澈父母来到了首都星。</p>

他从小就跟在邢澈身边，对邢澈是百分百的崇拜加畏惧，但对于鹿胜倒是没那么怕。</p>

鹿胜顺口问道：“他怎么样？伤口缝合好了？”</p>

蒋海听到这话，先是上下仔细打量鹿胜一遍，“说起来挺奇怪，邢上校左臂缝了三十多针，右脚脚踝轻微骨裂，别的地方也有几处伤口，但鹿哥你好像只有些擦伤。”</p>

某些模糊的记忆忽得在鹿胜脑子里回闪，在他们被粒子炮冲击波弄得人仰马翻时，隐约中邢澈好像把他护在了身下。</p>

“就感觉你俩好像不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当然，不受伤是好事。”蒋海没发现他的晃神，还在自顾自说着，“鹿哥你是来找上校的吧？他就在里面。”</p>

“不是。”还没等鹿胜回神，蒋海已经非常贴心地将门打开，而此时碰巧邢澈回头，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p>

邢澈肩上披着军装外套，坐在中控室主驾椅上，右脚绑着固定绷带，看到他时锐利的目光收敛几分，“醒了？”</p>

“啊。”鹿胜抬手撩起额前碎发，只得走进门去。</p>

“我们还要去追查一队海盗，暂时回不了首都星，大概要五天左右，只能麻烦你陪我们走一趟。”邢澈对他说话一向很客气，结婚那阵也一样，客气到生疏。</p>

“哦。”鹿胜来到主控台边，重甲连接着邢澈的精神网，匹配度是没有第二个人能达到的百分之九十三，他看了眼邢澈的脚，“伤到骨头了？”</p>

邢澈毫不犹豫，“没有。”</p>

刚蒋海在门口已经说明情况，现在邢澈却对他来这么一句。其实鹿胜开口问时并没多想，可邢澈的反应却让他觉得不自在。</p>

他低低笑了声，转身靠住主控台，“邢大上校，你觉我是该信小海的话，还是该信你的？”</p>

鹿胜琥珀色的瞳仁大而纯澈，灯光下琉璃珠一样通透，他盯着邢澈，嘴角是玩味的笑，“把我护在身子底下，怎么？良心发现，想补偿我啊？”</p>

邢澈像是一下被他戳中，匹配度竟在瞬间掉到百分之七十以下，“鹿胜……”</p>

“你不觉得你欠我个解释吗？”鹿胜直截了当，“两年前，你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p>

他唇角又扬起几分，薄唇艳红，痞气又张扬，“两年时间已经过去了，当年不能说的，现在是不是该解释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