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羌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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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最后，是想说些什么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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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凌闭上了眼睛，思绪放空，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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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引出了埋藏在这具身体里最深厚的情感，它是焚尽一切的火焰，灼灼不休，是小公主所有的信念的聚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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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会救你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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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你牵着我的手，陪伴了我从小到大的时光，是你给我扎风筝，是你给我擦眼泪，是你陪着我胡闹，年年月月。漫长空寂的宫墙里，是你一声声唤我“凝凝”，告诉我不要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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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没有人能伤害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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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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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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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胞双生，对你好是刻入骨血的本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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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羌国突如其来的那场战火，那双永远都不会颤抖的手温柔地把他送上了离开的马车，告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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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别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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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漫天飞舞的流矢，杀声震天的喊叫都远去成了背景，他的哥哥在这战火之中，回头对他一笑，满天夜色都扭曲，唯有他是旧日模样：“凝凝乖，你往前走，不要回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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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马车奔出百里，将王都的一切弃于身后，包括他的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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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替他遮风挡雨的哥哥，他的皇兄，一身孤孑，决绝的替他将危险挡着，不扰他分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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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经辗转，重重阴谋，他最终孤身一人踏入萧国地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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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就来接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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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离别的话语还在耳边，但他最终倒在了烟雨微澜的郊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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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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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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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要保护你啊，就像你保护我一样，因为你是我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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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可以披荆斩棘，我可以飞蛾扑火，我可以倾尽全力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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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还是没能再相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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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易碎，毁于尘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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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凌闭着眼，泪水浸湿了面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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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共情，他触碰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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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天真又骄傲的小公主，羌国的明珠，短暂的一生活在万千宠爱里，最终却客死异乡，没能回到故里，也没能和自已的亲人再见上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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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后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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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的情绪告诉他，他不后悔。即使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做出这个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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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你找回他。”祝凌在心里低声说，“我帮你找回你的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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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鼓荡的情绪忽然间平静下来，像是风吹皱了水，漾开一池涟漪，余下心尖上一点温软，不起波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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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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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谁在回应他，泪眼朦胧间，祝凌仿佛看到一个红衣的女孩了，扬着脸对他微微的笑，眼里像是闪动着星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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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一转身，像一只蹁跹的红蝶，消失于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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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凌的情绪彻底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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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床榻上起身，用桌上白玉壶里的水在梳妆镜前洗了一把脸，然后对着梳妆镜，慢慢的盘起一个发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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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奇怪，明明他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可他做起来却一点也不生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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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眉眼温软，面容柔美，眼角还有哭泣过后的残红，但因为换了一个灵魂，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眉宇间更加英气，更加坚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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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凌用胭脂遮住哭泣后微肿的眼皮，描好黛眉，涂上口脂，戴好发饰。镜中的人盛装打扮，将所有的软弱都消逝在这光鲜亮丽的背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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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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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传来敲门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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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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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林瑜，求见羌国公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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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凌打开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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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眼前出现一道倩影，金色发冠，红色大袖，脸上好像还有哭泣过后的痕迹，但他神色坚毅，不过短短一日，竟有种脱胎换骨的变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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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远来是客。”林瑜拱手行礼，“微臣奉陛下之命，暂代鸿胪寺卿一职，公主若有兴趣，微臣可为公主领路，一赏我萧国特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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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祝凌略一颔首，回了一礼，“多谢林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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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红衣从林瑜身边走过，衣裳如烈火灼灼，金色的凌霄花从衣角攀沿而上，开得热烈，一如这锦绣山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