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Toxic Expectations(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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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羊】</p>

“别提了, ”朋羊无奈笑着叹了口气，回忆起跟喻子延在黄金海岸的一些琐碎，“我咨询他相关问题, 他尽力维持绅士做派和好教养，但还是像看智障一样看我。”</p>

喻子翔听了也不惊讶, 只道，“听上去很像喻子延那个混蛋。你什么反应？”</p>

“我太后悔这个了, 我就问他, 如果我去应聘他们公司的实习生是不是过不了第一轮……”</p>

“你不是target school, 你很难拿到面试机会。”喻子翔自然而然接道。</p>

“Shit！”朋羊翻了个白眼, 一本正经开玩笑，“他说了跟你完全一样的话。为什么我要持续自取其辱！？”</p>

“抱歉, love, 事实。”那边，喻子翔大笑着耸肩。他进了一个房间, 可能是他的房间。他靠到了床上，脸上仍旧是她熟悉的有点顽皮的笑。他撇撇嘴, 安慰她, “不过，你要这么想，他现在一年赚得比你少, 他这个中年危机或者说古怪的叛逆期又无限的长，你总得让他找点平衡。”</p>

喻子翔真真假假的玩笑话总能让朋羊笑个不停, 他们以前在一起时就如此。“我们又回到了这个，所以这是为什么你以前总让着他，你很自以为是……”朋羊也假假真真地说。</p>

她这边在说，他那边也在说：“但你们在非工作面试场合相遇, 他肯定想要你的，他他妈也确实要了……”</p>

手机画面里，两人的笑容同时凝固住，立刻又默契的一起开口。</p>

朋羊说：“细节主要是Rus和牛肉大王在谈……”</p>

喻子翔耸了下肩，“你现在算他的潜在客户……”</p>

朋羊卡顿，喻子翔在视频那边伸手，“你继续，babe。”</p>

朋羊坐在车里，迈巴赫正在快速远离中心伦敦。</p>

航月这几年对国内音乐市场的把控相当精准。</p>

既定的大环境自然是日渐成熟且发展迅速的泛娱乐时代和社交媒体时代。</p>

国外把出生于1995年至2009年的人群称作Z世代，国内则更多的着眼于2000后。</p>

朋羊就是2000后。作为一个曾经的2000后海外留学生，她身上有许许多多的时代特征。</p>

比如，伦敦这座世人眼里的伟大城市，对她这一代的年轻中国人而言，已经不像早年去到海外的国人那么有吸引力了。主流英语文化依然对他们产生着影响，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对自身文化有了相当的自信。那不仅仅是个体自信，是铺陈在一整代人的成长当中的自信。</p>

朋羊确实一直算不上喜欢伦敦，从青少年时期被迫远离家乡来到这里读书开始。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语言，多变的天气，猜不透的多族裔人群，昂贵的消费……甚至对朋羊来说，伦敦的诸多生活细节远远比不上国内的各种便利。</p>

后来发生的事更不可能让她对这座城市有过多的垂爱。尽管她写了一首歌，那首歌就叫《伦敦夏夜》，但本质上那不是一首快乐的歌。</p>

再后来，这座城变成了她心中的记忆废墟。</p>

四十八小时之前，她从来不会主动踏进那片废墟。</p>

四十八小时之后，那片废墟中开出了一朵淡黄的栀子花。</p>

朋羊手中捏着那朵半枯萎的黄栀子，眉飞色舞继续跟喻子翔说航月。</p>

刘达航这个95后对整个Z时代和中国的2000后在音乐审美上做了两层分析。</p>

首先，就像上个世纪摇滚横扫世界流行乐坛一样，嘻哈和电音在这个世纪的前二十年里逐步完成了边缘对主流的进军。到2020年前后，以最强势和最具有影响力的美国流行音乐Billboard榜单为例，嘻哈和电音就是当仁不让的主流。中国的2000后潮人同样跟随了这个趋势。</p>

也所以，那时候，世界各地都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像朋羊一样，也像乔-斯文森一样有着相似音乐梦想的年轻人。</p>

但是，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二战以后的世界。人类早已不只是通过电视、广播、报纸这类媒介接收信息。对于2000后，甚至不是台式电脑。一个轻巧的智能手机解决了一切。互联网的不断革新改变了世界，改变了各个领域，改变着每一代人。</p>

恰如刘达航在梅菲尔派对上跟Rus谈论的那样。他没有具体谈论的是，中国音乐与世界音乐有一些天然屏障，航月做到的事就是串通这层屏障。K-POP是一个学习的方向，但中国与韩国毕竟不同，哪怕东亚国家更多的分享相同的审美。</p>

中国无疑有更宽阔的音乐市场纵深，可如何在下沉与上升市场中平衡，绝对不是容易的事。</p>

刘达航和朋羊了解LA的最新趋势，早几年建立的关系极尽可能的用到，譬如让已经是世界最知名DJ和制作人的乔-斯文森帮助德瑞克-吴打造第一张录音室专辑；刘达航和朋羊也清楚更多的中国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抓耳音乐，东亚特色肯定是不能丢弃的。</p>

此外，泛娱乐环境正适合刘达航发挥。他对炒作、捕捉热点、制造噱头从来都很有一套。</p>

航月计划第二年，李青的资本主动注入。航月在国内音乐领域的各方面发展更加顺畅。</p>

航月的确是带着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启动的项目，但它最终是一个商业项目。在刘达航的理解里，所有的理想主义都需要切实的利益支撑。具体到航月，生意成功了，才能出现良性循环，借助资本做出更优质的音乐。</p>

刘达航在这些事情上也无需说服朋羊。朋羊基本是完全同意且信任他的。</p>

航月就是这样在几年之内做到了对国内流行音乐的把控，旗下签约艺人一部分就是国内顶流，一部分则是在航月的推动下做成了顶流。</p>

而BN尽管这些年一直在跟随大趋势，依然是西海岸和整个美国最有权势的音乐娱乐公司之一，但他们在竞争日益激烈的洛杉矶也面临种种危机。</p>

对于Rus而言，朋羊、刘达航和李青都是他熟悉的人，是他谈过且谈成过生意的人，他不会有比他们更好的选择了。</p>

对于航月而言，他们当然想要把更多的旗下优秀艺人通过与BN的合作推向全世界。</p>

事实上，MoonTrip一直在推动C-POP在全球的影响力。朋羊是第一个，但她远远不是最后一个。比如去年Tik Tok上最火的十首歌里，就有两首来自航月。这还没有把朋羊自己的热单算进去。</p>

视频里，喻子翔缓缓挑起右边眉头，性感的嘴唇也在动，“你身边有人么？”</p>

“除了特伦特。但他在前面，他听不到。牛肉大王和琳达坐一辆车了，我认为他们是要一起说我坏话。”朋羊靠在座位上回了回头，她后面还有一辆车。她当然是开玩笑。但刚才上车之前，琳达和牛大王的确是你来我往耳语良久，然后就无视她坐到了一辆车上。她转回头来，又嘲笑喻子翔，“你想说什么啊？你还会介意我旁边是否有人？”</p>

“我不介意，我担心你介意。”他那张好看的脸离镜头近了一些，他故意悄声道，“告诉我实话，baby，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p>

朋羊脸上没了刚才谈论航月的意气风发，她表情有点挣扎。</p>

喻子翔马上又故作凶悍地说：“别琢磨跟我撒谎，快点，做个诚实的好姑娘。”</p>

“酸痛。”朋羊很老实。她感到“sore”这个音发出来都带有情-欲，她于是脸红了。</p>

“Just sore？”喻子翔笑问。</p>

朋羊觉得他简直是在奸笑，而且这个坏男孩儿发“sore”这个音很刻意。刻意到她脑子里开始涌入昨夜和今天的许多画面。</p>

他总是这样，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让她不知所措。很年轻很年轻的女孩儿胃里会有小蝴蝶乱飞，疼痛感、紧张感一起涌入，脸会红，耳朵脖子也会，心怦怦直跳，渴望期待更多，又害怕最终不能如愿。</p>

她依然很年轻，可早就不是二十出头了。二十岁到三十岁有两端，前端绚丽无比，即便飞扬跋扈多数时候也会被世人理解原谅；后端是社会约定俗成的必须要走向某种成熟的年龄段。那是不一样的。</p>

她依然在笑，清淡的。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又想从我这里拿走权力。”</p>

他也是笑着的，这时一愣，嘴角还是挂着着笑，不知是不是认真的问：“你真这么想？”</p>

“我不知道。”她上扬语调回答。</p>

喻子翔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说：“但你得知道，如果我让你脸红了，你对我产生的影响只能更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么？”</p>

他一句一句说来，即便她想装作不懂，他的音调与呼吸节奏也让她无法装傻。</p>

“你又发情！”朋羊笑着瞥了一眼镜头，转了转脸。</p>

他微笑，摒弃了戏弄她的语调。“我当然为你高兴。如果我可以这么说，我为你感到自豪。但你刚才没有吹嘘你自己，你吹嘘的是刘达航。”</p>

“吹嘘我有一个朋友很厉害，也是吹嘘自己。”</p>

“这的确是。”他哈哈大笑。</p>

她看着他，有点别扭地快速说，“有些肌肉会忽然发抖，很烦人。”</p>

“具体？”他皱眉，好像他真的很疑惑似的。</p>

“你其实都知道，你以前……”</p>

他那头懒懒靠着高高的枕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上帝知道在做什么。他眉眼不羁，嘴角也都是笑，“你今天还能谈生意和正常走路，看来我还是太绅士了。我以前怎么了？”</p>

朋羊不答话，笑话他，“现在是谁在吹嘘自己？”</p>

他的嘴唇佯装不满，配合点着下巴，“好的，我在吹嘘我自己。我老了三岁，我也没办法。”</p>

怎么听怎么像是威胁。</p>

喻子翔的威胁点到即止，他主动说起了别的。“你看今天的报纸了么？随便什么报纸。”</p>

朋羊手边正有一份《镜报》。她没拿起，轻轻一扫，头版除了她，还有皮埃尔。</p>

而这个，她在去酒店找Rus的车上，琳达就跟她说了。琳达这人不懂足球，说的不太清楚，之后她跟Rus开完会，牛大王又说了一通。</p>

“他去年夏天在洛杉矶跟我提过几句。”朋羊笑言。</p>

正是一年前，洛杉矶繁盛的午后阳光照在那个法国男人宽阔的脊背上。</p>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没细想皮埃尔的问题，随口答道，“球迷很多，充满热情咯。他们真的会唱奇奇怪怪的歌。”</p>

“我也这么想。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在英超的埃弗顿踢过半个赛季？”</p>

“你十八岁的时候？你妈妈还陪着你一起呢，对不对？噢还有，你在利物浦有过一个女朋友，也是亚裔。”</p>

“你居然都记得。”皮埃尔抬眼朝她笑，不再跟夏天闹了，“我后来才知道那女孩儿当时并不是真的想跟我分手，她是希望在我返回马德里之前跟我确立正式的关系，她需要明确我是怎么看待那段关系的。但我当时只是有点难过，我没想过要挽留她。事实上，我很爽快地同意分手。我更不可能因为她就不想回马德里。”</p>

“你回到马德里没多久就把她忘了。”朋羊说。她猜测那女孩儿后来找过皮埃尔，他们也许又发生了点什么，也许没有，皮埃尔从来没提过，她当然不可能问。而且，皮埃尔这话听上去虽然没有什么不妥，但那点自负很明确。毕竟他十八岁时已经是欧洲足坛很有名气的潜力新星，是从皇马租借到埃弗顿的重要球员，他长得又不赖。</p>

“是这样。多么简单的年纪。”皮埃尔轻声嘀咕，“我那时候搞不懂女孩儿，也搞不懂足球。”</p>

朋羊凝神看着皮埃尔，她一瞬间很不确定这样的皮埃尔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而她感受到的这个法国人如今的高傲更不加遮掩，尽管依然披在一层和善与谦逊之下。她忍不住揭穿他，“但你才说你是法国杂志评出的女孩子最想约会的对象！你也才拿到欧洲杯冠军！”</p>

皮埃尔侧过脸笑，好像真有点害羞，“美丽的小姐，皮埃尔-荣凯只是在跟你说心里话。他刚才谈论了什么？他只是谈论了他十八岁的时候在英格兰踢过球。”</p>

朋羊心里有个猜测，但没有说出来。皮埃尔见她无意深入了解他的想法，主动聊起了别的。他笑话她对体育的理解，说她换个男朋友就从足球迷变成了橄榄球迷了；还跟喻子翔一样大肆嘲讽美国人对足球的看法……</p>

实际发生的是，去年夏天，皮埃尔并没有离开西班牙。按照刚才牛大王总结的欧洲媒体的猜测，原因很多，皇马不放人是重要缘由。</p>

今天传出的这个轰动消息透漏了一个细节，皇马给皮埃尔的标价超过了当年派崔克-安柏回到西伦敦的身价。</p>

不难想象这已经引起了多少讨论，又会有什么样的轩然大波。</p>

欧洲足球媒体上，关于这方面的各种猜测和谣言占据了大多数版面。据说两支财大气粗的曼彻斯特球队都有意打破转会费的世界纪录。</p>

而且，喻子翔的妹夫劳伦斯，QPR俱乐部的持有者，几个小时前在推特上诡异地点赞了一条“派崔克-安柏和皮埃尔-荣凯如果组成梦幻搭档的话……”的推文。这几乎引发了英格兰球迷们海啸般的热情，毕竟之前可没有什么消息称QPR有意花这么大一笔钱来引援。甚至之前转会窗投入不够这件事还让小股QPR球迷在新女王公园外的抗议，打出了“Yankee Out”（美国佬滚蛋）这种旗号。</p>

“真巧，去年夏天在马德里，他也跟我提过。”喻子翔随后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