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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五日的时间,湛非鱼已经誊抄了十二本书,速度之快让卫大儒都震惊了,犹豫了一下,让老管家推着木轮椅来了无书楼。
“老爷,那孩子叫祝昌宏,是此次丰州案首祝昌运的弟弟。”老管家见卫大儒目光落在宏儿身上,立刻把祝昌运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祝案首得罪了刘百户,连笔墨纸砚都买不到,他弟弟也在那场大火里被吓到了。”
大火?卫大儒一怔,他这双腿就是在当年的大火里伤到的,脖子处还有火伤后的伤疤,到如今只要看到火,卫大儒耳边就会响起一双儿女痛苦的哭嚎声。
为人父母,他却无力去救自己的孩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惊恐喊叫着,最后惨死在大火中,这是卫大儒一生都无法消除的心魔。
即便只在湛非鱼身边待了几天,可有了何暖的投喂,宏儿瘦巴巴的小脸终于长了一点肉,气色也不再是蜡黄蜡黄的。
坐在无书楼门外的宏儿听到说话声,呆愣愣的看了一眼,估计是好奇卫大儒坐的木轮椅。
“他?”卫大儒也发现了宏儿眼神的呆滞无光,真的被吓呆傻了,
“老爷说来也奇怪,宏儿特别黏湛姑娘,连祝案首这个亲大哥都不要了。”老管家很喜欢乖巧的宏儿,虽然呆呆的,可不吵不闹,抱着竹竿能在门口坐一整天。
无书楼里,正在抄书的湛非鱼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不由停了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起身迎了过去,“卫老先生。”
没理会打招呼的湛非鱼,卫大儒目光落在书案上,打量了半晌,“你就是用这笔抄书?”
“是。”湛非鱼把自制的鹅毛笔递给了卫大儒,“这是用鹅毛做的,把墨加进去之后就可以写字,比起毛笔速度更快。”
卫大儒只给了十天的时间,湛非鱼即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她也没有办法把五层藏书楼里的杂书给过一遍,明三他们也没办法进来,只能让藏书楼里的五个书童帮忙抄书。
可即便识字,几个书童写字的速度也不快,湛非鱼一开始想用铅笔,但笔芯短时间里制作不出来,退而求其次选了鹅毛笔。
何生一共做了二十支鹅毛笔,每一次湛非鱼和五个书童写完一支就换新的,而何暖则立刻把换下来的鹅毛笔重新灌上墨水,轮番使用这才在五天时间里誊抄了五本书。
卫大儒把轮椅转到了书案边,拿过一张空白的纸,看了看湛非鱼握笔的姿势,这才别扭的写了几个字。
不同于毛笔的柔软,鹅毛笔是硬笔端,落笔的各种别扭,手感完全不同,握笔的姿势也不一样,可写了十来个字之后,卫大儒发现鹅毛笔不但速度快,而且字能写的很小,更节约时间。
搁下笔,卫大儒看着唇红齿白的湛非鱼,“你为了图名倒下了大功夫。”
一旁的老管家表情瞬间尴尬起来,可老爷就是这脾气,说话带着刺,老管家只能抱歉的看向湛非鱼。
湛非鱼眯着眼笑着,目光清澈,“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读书科举本就离不了名利二字,不过明三公子筹建的技艺书院更多的却是为了造福百姓。”
卫大儒看着笑嘻嘻的湛非鱼,她要是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卫大儒反而不喜,可她这么坦然,卫大儒有点别扭,绷着脸哼了一声,“你倒是实诚。”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追逐名利却也会守住本心,不过还是要多谢老先生的帮忙。”湛非鱼郑重的给卫大儒行礼。
若没有卫大儒的首肯,无书楼里的书童不会帮着找书、帮着誊抄,老先生虽然孤僻难处,但心却良善。
宏儿不知何时也进来了,此刻抱着竹竿安静的站在一旁。
或许是察觉到了卫大儒的态度,小家伙绷着瘦巴巴的小脸,呆呆的盯着卫大儒,似乎一有什么不对就冲过来保护湛非鱼。
察觉到宏儿的防备,卫大儒莫名的有点心塞,迁怒到湛非鱼身上,冷哼一声,“你帮了祝昌运博了个好名声,可十日之后呢?”
刘百户腿断了在养伤,再者也是忌惮顾学士,可一旦湛非鱼离开丰州,都不需要刘百户开口的,那些巴结他的人必定会变本加厉的对付祝昌运兄弟俩。
侧目看着抱着竹竿的小家伙,湛非鱼低声道“我打算让祝案首带着宏儿去南宣府,等到院试的时候他再回来。”
一旦取得了秀才功名,刘百户再跋扈也要掂量一下,而乡试要在三年之后,祝昌运可以带着宏儿继续留在南宣府读书。
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家伙呆呆的双眼瞬间注入了光亮,抿着小嘴对着湛非鱼笑了起来,喜爱和依赖之情不言而喻。
倒有几分成算!卫大儒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此举的确算是周全,南宣府也算是湛非鱼的地盘,刘百户再强,他的手也伸不过去。
知道卫大儒的过去,所以湛非鱼也理解他对宏儿为何这么关注,不由问道“老先生可想过去南宣府?三公子的技艺书院需要夫子,老先生可以任教。”
“我不去!”怒吼声突然响起,卫大儒瞬间沉了脸,“五日之后你立刻滚出卫家!”
宏儿被吓的一个哆嗦,可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湛非鱼身前,瞪圆的双眼怒视着卫大儒,太过于用力之下,抓着竹竿的双手颤抖起来。
这要是湛非鱼敢这般放肆,即便她是个小姑娘,卫大儒也半点不留情面,可看着皮包骨头的宏儿,再想到他的遭遇,卫大儒这火气就发不出来,只能铁青着老脸,愈加看湛非鱼不顺眼。
“若是没那场大火,宏儿也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湛非鱼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自顾自的说着话,“祝案首要备考,而且有刘百户这个强敌,科举就是祝案首唯一的机会,到时候只怕就顾不上宏儿呢。”
卫大儒也有举人功名,当年他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湛非鱼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祝昌运要背水一战,只能下死命的去读书,必定顾不上宏儿。
而且祝昌运家贫,相依为命的兄弟俩连吃饭都成问题,也不可能有银子请个仆人照顾宏儿,这般一想,卫大儒不由狠狠的瞪了一眼湛非鱼,她就这么多事?这小家伙都被吓呆了,还启什么蒙?
“老爷。”突然,院子里传来小厮的喊声,伴随的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老爷,我出去看看。”老管家说了一句,赶忙往门外走,卫大儒喜静,尤其在无书楼里更是禁止喧哗,若不是出事了,小厮必定不会这般高声。
卫家大门外。
几个妇人跪在地上,不时的嚎哭几声,而一旁年轻的妇人不是在烧黄纸,就是在洒白色的纸钱,六七个半大的孩子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牌位,这若不是青天白日的,估计都能把人给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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