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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嫁嫁身边的剑气越来越薄,她不敢眨眼,生怕光幕之后,只是自己幻想出的虚影。

她咬着下唇,轻声发问:“我……我最碰不得之处是何处?”

宁长久笑了起来,道:“徒儿是说耳垂还是剑胎,亦或是其他的,我还不知道的地方?”

他的笑容在陆嫁嫁眼中模糊。

秋水长眸中刹那尽是泪花。

她依旧握着剑,却只像是个空架子了。

“那……那我和赵襄儿,你更喜欢谁呢?”陆嫁嫁牙齿咬着柔嫩的嘴唇,隐要渗出缕缕血丝。

宁长久微笑道:“嫁嫁当然是我最爱的小徒儿。”

“混蛋!”陆嫁嫁似骂似嗔,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分不清是伤心还是高兴。

宁长久手指抬起,于身边逆画那些的星星,草庐旁,沉寂了许久的小飞空阵终于亮起了光。

小飞空阵发动。

宁长久跨越了光幕,来到了她的身边,他伸手环住了陆嫁嫁,凑到了她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久等了”之后,一口咬住了她琥珀色泽的耳垂。

陆嫁嫁浑身颤栗,她有很多想说的话语,却随着咸涩的泪水尽数哽咽在了喉咙口。

宁长久同样如此。

这张只在梦中或者心魔劫里所见的脸,终于被他的手指真实触摸到了。

他同样有点脑子空白。

陆嫁嫁秀美的容颜好似世间最好的酒酿,他仅看了一眼,便于水色盈盈的眼眸中微醺。

他们的相逢竟是这样的寂静。

陆嫁嫁理了理自己纤细的发丝。

宁长久回想起她先前的回答,再无顾忌,直接捧着她的脸,身子凑了上去。

陆嫁嫁清眸微闭,身子轻摇,却没有抗拒。

宁长久咬住了她花瓣般柔软的唇后与之相贴,他们全身心地享受着彼此的缠绕,一如两朵撞在一起的云。

深渊边微寒的晨雾聚拢了过来,像是天造地设的纱幔,遮掩住了这对天造地设的师徒道侣。

许久许久……

一直到阳光撕破晨雾,重新将他们相拥的身影勾勒分明,他们才终于渐渐松开。

宁长久看着陆嫁嫁的脸。

她的脸上明明满是泪水,但却是他所见过的,她最开心的模样。

……

……

草庐里,光尘拂动,一张简陋的桌案两边,陆嫁嫁与宁长久相对而坐,他们之间的桌面上,沏着一壶清茶。

“那只蝴蝶……是你对吧?”陆嫁嫁咬着嘴唇,声音有些低。

宁长久微笑着看着她,答案不言而喻,他道:“若不问你这些,再见了你,你又与我端起那些清冷架子可怎么办?”

陆嫁嫁端正地坐着,她不情不愿地低着头,伸出手指理着垂落的一绺绺发丝,长长的睫毛被光照着,好似天鹅的羽绒。

陆嫁嫁清怨道:“你是不想认我这个师父了吗?”

宁长久无辜道:“欺师灭祖的分明是你。”

“不许说了。”陆嫁嫁有些恼。

“你想反悔?”宁长久问。

“我……”陆嫁嫁的脸颊有些烫,她借着倒茶的动作平复了一下心境,道:“你这些年去哪里了,是从哪里回来的?”

宁长久却不给她移开的话题的机会,他一把握住了陆嫁嫁沏茶的手,那只手像是微凉的玉。

自从修成了剑体之后,陆嫁嫁的身体便始终清清凉凉,是名副其实的冰肌玉骨,只是这种细腻与紧致不失柔软,正如那釉色般的唇,看上去宛若瓷器,实则香软得让人不忍松口。

宁长久道:“怎么?你是真不想承认了?”

“承认什么?”陆嫁嫁装傻,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宁长久道:“乖徒儿,叫我一声师父听听,嗯……夫君也行。”

“不行。”陆嫁嫁道。

“嗯?怎么不行?”

“你……我才是你师父。”陆嫁嫁倔强道。

宁长久道:“我帮你实现了愿望,你却要出尔反尔,天底下哪有这样子的坏姑娘呢?”

陆嫁嫁抿紧了嘴唇,身上的清傲之气瓦解着,消融着。

宁长久柔和地盯着她,继续道:“一别许多载,当年夜夜殿中相见,教了你这么多,莫非还当不得一声了?”

陆嫁嫁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知道,自己的心已在那枯叶蝶问出三个问题后明澈了,可如今宁长久在前,这个以前喊着自己师尊的人,如今却要颠倒过来,她如何能够启齿。

宁长久道:“如今草庐就你我两人,嫁嫁还不愿与我坦诚么?”

陆嫁嫁还是不说话。

宁长久微笑道:“那以后我们独处之时,我是你师父,外人面前,我让你端足师尊的架子,好吗?”

类似的话邵小黎也对他说过。

陆嫁嫁抬起了头,清亮的眼眸中带着些幽怨,她心道,这分明就是想借着师徒的禁忌意味捉弄自己啊……她秀挺的琼鼻抽了抽,最终身子一软,依旧选择了妥协。

毕竟这次相逢,她也未准备什么见面之礼,便满足一下他可恶的趣味吧。

“嗯……师父。”陆嫁嫁的声音细若蚊呐。

宁长久假装没有听清。

陆嫁嫁也有预料,她轻轻沉了口气,站起了身子,一身剑意收敛,低垂的眉眼说不尽的温婉。

陆嫁嫁轻轻跪倒在地,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师徒礼节:“徒儿拜见师父。”

这一幕当年在她的心魔劫里曾出现过。

如今幻境变成了真实。

她跪伏在地,散开的衣裙犹如水中的莲花。

夏日恰是花开时节。

草庐外也已是千林锦浪,将他们无声簇拥。

宁长久看着轻轻跪倒的窈窕身影,久久出神,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呢,偏偏她还是自己如今的徒儿,未来的妻子……世上再也没有这般幸运之事了吧?

“师父是不打算让徒儿起身了么?”陆嫁嫁倾着唇瓣,脸上泪水已干,眸子随着微笑弯起,阳光在她的眼眸里闪了又闪。

宁长久终于回神,连忙搭上了她的玉肩,将她轻轻扶起,忍不住再次拥住了她。

陆嫁嫁也环住了他。

片刻后,陆嫁嫁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你……你的手放哪里呢?”

宁长久道:“替徒儿检查一下剑体。”

陆嫁嫁轻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身为师父,非但不为人师表,想着教徒儿道法与剑术,反而如此不安分,要占徒儿便宜,我看你不配为师,要不这师父还是让我来当算了。”

宁长久拥着她,将她身子轻轻推倒,按在了地上,问道:“为师怎么不配了?我这确实有一套切合天地昏晓交割阴阳交泰的道法和一些凌厉捣凿的高妙剑术,不知徒儿有没有兴趣学呢?”

“胡闹!”陆嫁嫁叱了一声,按住了宁长久不规矩的手,她清修两年,境界愈高,骨子里透出的清冷之气也不会轻易磨灭,话语之间,眉眼依旧带霜覆雪,有着训斥的意味。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陆嫁嫁才终于重新坐定,她正了正清凉丝薄的雪裳,拢了拢随意披背的秀发。

宁长久看着她低头时紧绷的修长玉颈,想要留下点印记。可他凑近的身子却被陆嫁嫁无情地推开了,陆嫁嫁端正地坐着,神色认真道:“你这两年到底去哪里了?经历了什么?”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啊……”宁长久陷入了回忆。

桌上茶水渐凉。

陆嫁嫁神色认真极了,她握紧了双拳放在膝上,听着宁长久的诉说,阳光下的脸颊近乎透明。

宁长久自然不可能原原本本地说出所有的故事。

他将邵小黎变成了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孤苦少女,又瘦又小,将司命和夜除都塑造成了丑陋的,凶神恶煞的形象。

陆嫁嫁从未想过,那里竟是一个残破的神国,也没有想过,天君与神官竟都被放逐于此。

神官逐杀,雪峡逃亡,冰原茫茫,苟且存活……

之后罪君降临,夜除以身为剑升空,重创罪君,其后他们联合青面獠牙的司命,一同与罪君战,其中曲折无数,等宁长久一一说尽之时,外面盛大的阳光都已开始渐渐变黯,向着西边缓缓移去,鸟鸣声也渐小,唯有相对而坐的人影不知疲倦。

这是一个很长很曲折的故事,历时两年的故事。

陆嫁嫁听到罪君降临之时,心脏也忍不住抽紧,难以想象宁长久究竟遭遇了怎么样的恐怖和痛苦——那是比九婴不知强大多少的存在啊。

“小飞空阵……”陆嫁嫁听到了与罪者一战最关键的节点,想起了那小飞空阵始终亮着光的半年,当时的疑惑终于在今天得到了答案。

宁长久握住了她的手,道:“嗯,那是你对我伸出的手啊。”

他们的手终于真实地握在了一起。

“后来呢?后来你又是怎么出去的?”陆嫁嫁忍不住追问。

宁长久将那个世界的构筑给她娓娓道去。

陆嫁嫁神色恍惚……走过亿万年,最终在一切初始的混沌,看到太阳第一次升起,那该是何等壮阔而美丽的场景呢。只可惜她不能与他一起看。

“原来你经历了这么多……”陆嫁嫁浅浅的笑像水中晕开的墨花:“而我却一直傻乎乎地坐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能做……”

宁长久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道:“正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所以我才能一步步地走到这里。”

陆嫁嫁莞尔一笑。

宁长久的故事已经说完了。

接下来便是他们两人的故事了。

宁长久再次拥了上去,咬住了她的唇,与她交换着彼此的温暖。

“你……你要做什么啊。”陆嫁嫁眸光闪动,身躯愈发柔软。

宁长久微笑道:“当然检验一下徒儿这两年的修行成果啊,若是懈怠了,为师可是要责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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