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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婚书之时好似清心的咒语,赵襄儿一点不觉得烦躁了,反而回忆起了过往的诸多美好,红盖头下的唇角浅浅勾起。
“赤绳早系,佳烛相剪。”宁长久话语温和。
“黑发白首,大道与侣。”赵襄儿话语渐渐坚定。
“愿珠联璧合。”宁长久忽然开口,吓了女官一跳。
赵襄儿也缓缓开口:“永结同心……”
说完之后,他们牵着手,轻轻跪倒在地。
第一拜为天地。
他们轻轻叩倒。
珠联璧合,永结同心……什么啊……女官缓缓回神,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跪拜的佳人,朗声道:“二拜高堂。”
两人谁都没有动。
女官又是一惊,但转念一想,只以为是台上没有高堂的缘故。
实际上他们只是在想,对于他们而言,高堂和天地是一种存在,第一拜的时候已经拜过了的,没必要再来一遍。
幸亏这位女官服侍赵襄儿已久,也没有太过慌张,等了一会儿之后,她平静道:“夫妻对拜。”
宁长久与赵襄儿转过身,轻轻叩倒。
“愿珠联璧合。”
“永结同心……”
他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这一刻,皇城之外喧沸了起来,所有的花灯在此刻升上的夜空,如梦如幻。长龙般的车马也载着烟花驰骋过皇宫的广场,一束束烟花呼啸着冲上天空,它们撕开夜色,如一枚枚种子,贪婪着汲取黑夜的一切,然后于某一瞬换取刹那芳华。
烟火如昼。
这是不夜的城。
也是皇城最盛大的夜。
许多年后,这一天都会被津津乐道。
没有人可以想象女帝陛下嫁人或者洞房的样子,但这一天,这一幕真实的发生了,哪怕是最古板的大臣,也兴致勃勃地与人以歌功颂德般的口吻交谈着。
这是醉人的酒,也是狂热的潮。
浪潮的尖尖上捧起了他们。
赵襄儿终究是少女,她的心绪也在此刻漾开了,忽然间,她轻轻挑起了自己的红盖头的一角。
秀美的脸颊轮廓衬着嫁衣的红与火。
她抬头看向了宁长久,巧笑嫣然:“不如,我们今晚试着违抗一下命运?”
这句话是夜空下最绚烂的焰火。
宁长久也被点燃了。他看着她婉转的眼眸,俯下身子抄起了她的腿弯,将少女一把抱了起来。
赵襄儿一点没有挣扎。
就像是那天的大雨一样。他们狂奔着,冲入了寝宫之中。
但这一次却是那样的温和。
今夜他们是被满城祝福的新人。
……
“你说……我以后会后悔吗?”
“襄儿这般叛逆,我也很替你担心呀。”
“你看,满天都是烟花,我们也是,反正都要绽放,不如绽放得最美……我也很好奇,娘亲的话语是不是每一句都能应验啊。”
“但……”
“你想抗旨?”
“夫君遵旨……”
他们在烟火下说着话,笑了起来。
没有知道以后他们会不会后悔。
此刻,宁长久就这样抱着她。
他们温和地走入了那片良夜里。
……
……
皇城的浮华似一场梦。
梦境之外,一柄风雪凝成大剑悬停于空。
雪剑上的少女望着夜空,神色悠悠。
“嫁人?”雪鸢再三确认眼前的场景,她的眼眸中闪过了不可置信之色。
娘亲的女儿怎么能嫁人?
师雨虽然败于我手,却也可敬。你这下嫁人间又算是什么?
雪鸢日夜兼程,耗费了将近一个月才至此,她看到这个喜庆的城池,甚至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火凤凰……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雪鸢轻轻叹息。
她的足下,那柄冰雪之刃发硎一般,边缘处的雪被吹净,露出了锋芒毕露的刀刃。
南州不比中土。
此处,紫庭巅峰已然是近乎无敌天下的存在了。
她可以比在雷国之中更放肆。
哪怕打穿城国也在所不惜。
雪剑向着赵国璀璨的皇城推了过去。
“等等!”
虚空开裂,那只白猫存虚空中跃至她的肩头,拦住了她。
“怎么了?”雪鸢的声音带着尊敬。
白猫幽蓝的目光盯着这座城池,寒声道:“这座城池有鬼。”
雪鸢微微皱眉:“鬼?斩了便是。”
白猫道:“若你踏足,哪怕是我也未必能救你。”
雪鸢没有冲动,她无条件相信这只白猫的话语:“明白了。”
这个投身入男欢女爱的丫头能有什么手段,顶多是娘亲多青睐她一些罢了。
雪鸢这样想着,对着黑夜伸出了食指。
……
皇城中,陆嫁嫁剑心陡然警鸣。
她抬起头,眼睛瞬间眯起。
烟火之中突兀地坠下了一片雪。
那片雪在火光中舒展着剔透的身躯,六边形的晶莹之色里,斑斓翻滚,它轻飘飘地坠了下来,似误入人间。
寒冷接踵而至。
月光下,似有雾气弥漫了开来,占据了整片皇城。
她望向了皇城外的某个方向。
巨大的雪剑之上,雪鸢盘膝而坐,等待着火凤凰发觉,然后在她本该洞房花烛的夜晚,将她杀死。
她气定神闲地等待着。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主动进城的话,火凤凰的察觉还需要时间。
但仅仅一个呼吸后,雪鸢的瞳孔骤缩。
天空之中,所有的冰云凝成的大雪在初初落下之际,便被一股墙立而起的剑气尽数收拢着倒卷。
那是她所创造的风雪,如今尽数化作了他人的利剑。
所有的寒意也化作了纯粹的剑意。
那一剑划破烟花升腾的长空,刺破清冷漆黑的夜晚。迎面而来。
雪鸢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剑意。
她心中燃起了战火。
少女伸出了手,雪剑暴涨,如巨舸横江。
哗!
两者的相撞发生在刹那之间。
风雪密集地炸开,将她们的身影瞬间吞没。
雪鸢的耳畔响起了一声剑鸣。
剑鸣声之中隐隐还有鸟鸣……那种鸟鸣竟让肩头的雪鸢畏惧。
这头雪鸢可是北国的神雀,在如今所有的神雀里,它甚至可与雷鸟、火凤并列。除了朱雀,它还需对谁俯首?
雪鸢无法明白。
下一刻,让她更不明白的事情的发生。
双方剑意相撞之后,巨大的冲击力是向自己这方推来的。
她所有的剑气竟被对方同化,纷纷化作难挡的利刃,反而向着自己倒卷而回。
一刹那的交锋之后,雪鸢的身影竟被逼得连退数十丈。
她的足下,那柄名为寒雀的剑炸开,化作了真正的神鸟,如盾牌般挡在身前,才终于化解了对方后续的剑招。
雪鸢悬立空中,伸手拂散了迷眼的雪花。
她眯起眼眸,看着皇城上空同样悬立的少女。
第一眼望去时,她觉得对方的身影与一个月前那个可以操控时间的神秘女子很是相似,心神不由一凝。
眼前的女子墨发白袍,姿影绝丽,凝于夜空中的影好似一柄伫立的剑。
“你不是火凤……”雪鸢判断着她的身份:“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嫁嫁同样看着她。
她的剑灵同体如今已经锤锻到近乎恐怖的地步。
这和她与宁长久的打闹不同,这是她真正意义上剑体大成后的第一次出剑。
对方的剑被她瞬间同化为自己的剑。
对方的剑气同样如此。
敌人的刀刃皆是自己的匕首。
这一战怎么打?
雪鸢感受着她身上精纯万分的剑意,眸光闪动。
这女人的实力绝对不输师雨……
“你又是谁?”陆嫁嫁冷漠发问。
雪鸢道:“我来寻火凤,你是她什么人?”
“火凤?”陆嫁嫁微怔,问道:“赵襄儿?”
雪鸢道:“原来她叫赵襄儿……”
“她与你是什么关系?”雪鸢又问道。
陆嫁嫁没好气道:“情敌。”
雪鸢神色微微缓和:“看来我们是朋友。”
陆嫁嫁问:“你是来杀她的?”
雪鸢颔首道:“是。”
陆嫁嫁静静地看着她。
下一刻,夜云、城楼、烟火,所有的一切都被覆上了淡淡的剑意。
但雪鸢短暂的分神时,一道参差交错的剑域已然立下,如夜空中绽放的晶莹莲花。
陆嫁嫁一手负后,一手虚握。
她的手中明明没有剑,却似持着一柄绝世的名剑。
雪鸢确信她只有紫庭境,所以对于她所施展的力量更觉匪夷所思。
又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紫庭巅峰?
她在与师雨战时,在最后时刻来临之前,她们实则是势均力敌的。杀死她,靠的主要是神明的眷顾……
如今,雪鸢更坚定了自己的念头。
她要在回归神国之前将那个名为赵襄儿的女人杀死!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强大,但紫庭终究只是紫庭。
“你先不要出手,让我好好会会她。”雪鸢以心念对着隐藏于虚空中的白猫说道。
她要以这个女人为磨刀石!
少女脱下了自己的貂皮裘衣,随手扔去。
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冰蚕丝质的裙。
裙袂之下有荧光亮起。
那是雪鸢神雀的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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