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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王满面春风地越走越近,直至站在离钟离莜只剩半步的距离,扑鼻的熏香味令她感觉自己的鼻孔都大了一圈,呛得脑门子疼。
“四弟这熏香不错。”钟离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覃王一怔,显然没想到他家皇姐突然提了这么一句,低头嗅了嗅后笑道:“这是母妃给的,气味略重了些,不过我喜欢。”
“嗯,我也挺喜欢的。”钟离莜哼笑,跟覃王又对视了一会儿,寻思了半天,终于找出话来继续往下接:“听闻四弟前些日子身体抱恙,今日一见,气色倒是不错。”
“姐姐知道我病了,也不来看看我?”覃王的语气里夹杂着嗔怪,甚至表情里也恰到好处地多了些许委屈。
钟离莜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脑袋,说几句体己话,如孩童时一样。覃王却忽然眯起眼睛低了低头,小声嘀咕道:“今儿这日头真晒啊!”
钟离莜的手顿住了,因为她猛然想起,前世被囚禁时,覃王也是这样看着她的。那时她六七天不曾进食,仅剩一口气强吊着。覃王假惺惺地提着饭菜来看她,站在门口眯眼冲她笑,眼角上翘像极了妩媚的狐狸。
他是真的好看,比我适合当女子。钟离莜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么个念头,突然不紧张了,反倒觉得有些好笑。改为掐了下他的脸蛋说道:“来跟爹爹请安吗?”
“是啊。”覃王说着,眼睛瞥向她手中的果盘,迟疑道:“姐姐怎么抱着盘荔枝?”
“爹给的,让回去尝个鲜。”钟离莜将果盘往他身上递了递:“吃不吃?”
她还是恨不起来。厌恶是肯定的,但不至痛深恶绝。因为覃王现在年纪小,而且是自己的亲弟弟。她心里更多的是疑惑,想不通老四为什么那样对待自己,为什么要羞辱她,又为什么在她被囚禁时,表现出“大仇得报”般的洋洋得意。
扪心自问,她不曾亏待过覃王,幼时甚至有些偏袒他。因为淑贵妃的身世不好,连累他一同被后宫嫔妃看不起。再加上他生来三分女相,喜书画,不擅骑射,导致爹爹没少数落他不堪大用。不过他聪慧过人,且嘴甜会讨爹爹欢心,久而久之,竟成了皇子中最受宠的那个。
当然,这个“皇子中”可不包含她钟离莜。相比之下,皇帝老爹是明着偏袒她,暗着抬举覃王。覃王与朝臣来往甚密,颢帝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这回事;而他名下还有几座酒楼以及一处茶庄,富得流油,逢年过节给淑贵妃甩个几千两银子不在话下,颢帝不但不反对,还时不时伸手讨个“孝敬钱”,偷摸淘换点名家字画,在边角空白处题一两句狗屁不通的词,再郑重地裱起来,装模作样地欣赏上一阵子,就让它当了被遗忘的装饰物。
“姐姐给我了?”钟离莜手上忽然一空,覃王把果盘直接拿了过去,搂在怀里抿嘴笑着:“谢谢皇姐姐,母妃唤我去赏花,改日再去拜访姐姐。”说罢转身就走。
钟离莜怔在原地,看着他瘦挑的背影逐渐模糊,默默垂下眼眸也离开了,心间满是苦涩。
她好像已经输了,又一次输了。就算知道覃王总有一日会与她挥刀相向,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他云淡风轻地喊着“皇姐姐”,再反观自己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刚走了没多久,芸雁忽然匆匆跑来,与她耳语了几句。钟离莜登时面色微沉,加快步伐往华信宫走去。
与此同时,覃王已行至燕铎宫的池塘边,见四下无人,一手持着果盘伸向水面,然后缓缓倾斜,看上头的荔枝一颗颗坠入池塘,在清澈见底的水中滴溜溜地打着转儿。溅起的水花濡湿了他的裤腿,而他脸上的笑容愈发古怪。
“真好,姐姐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责罚。”他笑着,最后将盘子也撇了出去,砸进水里发出一声闷响……
……
钟离莜一入华信宫,就见顾临泩在庭院正中央直不楞登地跪着,腰板挺得邦硬,眼珠滴流乱转地瞅着地面。太子大哥坐在他身后的石桌旁,端着杯茶细抿了一口,抬头白了她一眼,道:“莜莜,这人是你带回来的?”
钟离莜见宫人已被挥退,忙上前道:“是我。”
“有人瞧见你把他带回来了,跑去陛下那告了恶状。”太子放下茶杯,叹息道:“我本想提醒你一下,结果你回宫直接被陛下召走了。怎么样?有没有被斥责?”
“被爹数落了几句,没什么大事。”钟离莜坐在他对面,挑眉道:“是不是老四告状了?”
“是谁你别管了,总之小心些。”太子揉了揉生痛的额角,见她满不在乎,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以后这种大事要跟哥哥商量了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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