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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郊,淡泊纸坊,都城最有名的纸局之一。这里的纸张用料珍稀,价格昂贵,产量不高。因此常客多为高门贵子,走少而精的路子。
而这家纸坊还有个特殊的“东家”,那便是富得流油的覃王殿下。没错,覃王这小子生意越做越杂,不但开茶楼布庄,买卖已经延伸到了文房四宝上头。几天前,他给颢帝进献了一副山河图,用的便是这纸坊产的纸。颢帝爱不释手,又把几个大臣叫去显摆,全然忘了还有个大儿子关在思愆厅里挨揍。
眼下已是深夜,一辆马车停在离纸坊一街之隔的某个胡同里。钟离莜自马车下来,看向空荡荡的四周,冲身侧的芸雁耳语了一番。芸雁便上了马车,与一众随从离去。仅留了一个侍卫。
“殿下,咱们要进去吗?”身材高大的侍卫低声询问道。
钟离莜踟蹰了一阵,问道:“来时身后的尾巴看清是谁的人了吗?”
“回殿下,是生面孔。”侍卫回答道。
“你出来时有被发现吗?”钟离莜又问,余光睨向他腰间的香囊,无奈道:“把那香囊收起来,放好。这是我家芸雁给你的吧?”
那侍卫登时大惊失色,咕咚跪下辩解道:“殿下,这是……这不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钟离莜叹息:“彭良军,我知道你们的事。我不反对,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最好小心着点,有无数眼睛正盯着我,也盯着我身边的人。我不想因为我连累你们。待事情都了了,我会给你们一个好去处的。”
“谢殿下……殿下大恩。”彭良军大喜过望,忙将腰间香囊解下来收进怀中。
钟离莜走向土墙,趴在上头听了听另一侧的动静,冲彭良军一挥手。彭良军心领神会,紧贴着墙跪好,让她踩着自己的后背爬了上去。
钟离莜趴在墙头上张望了一阵,隐约瞧见纸坊里黑漆漆一片,便跳了下去,缩在大树后头遮掩身形。彭良军随之跳下,落在她身边跟着观察了许久,犹豫不决道:“殿下,不行,太危险了。里头地形复杂,不一定有没有埋伏。您还是回去吧。卑职来进去探……殿下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彭侍卫,我信任你。所以才拉你下水。”钟离莜低声道:“我确实在找东西。我在找春闱题的拓版。”
“拓版?”彭良军愕然,转而又冷静下来问道:“殿下,就算真的有那东西,春闱结束后,也应当被销毁了。”
“我知道,但是我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钟离莜思忖再三,与他耳语道:“一旦发现人,立刻灭口,不用留情面。”
“不行,殿下遇险可怎么办。”彭良军摇摇头,见她亮了亮匕首,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殿下习过武?”
“习过,而且真打起来,你不一定是我的对手。”钟离莜哼笑,将匕首藏入袖中,率先蹑手蹑脚地摸向纸坊。彭良军无法,只能跟了过去。
纸坊里头似是没有任何人把守,钟离莜绕了半圈,成功从后院找到个能蹬脚的地方,溜了进去。落地后发现,这纸坊名气虽大,地盘却不大。院里停着水缸以及晒架,五六间屋子环绕一圈。一片死寂,只有稀疏几声虫鸣。
黑灯瞎火,钟离莜也摸不清到底该去哪里,便瞎猫碰死耗子似的往最中间的那间屋子去了。戳开窗纸瞅了瞅,里头空无一人,临窗放着书案与账柜,看上去是个账房。她不禁喜上眉梢,扭头发觉彭良军还在跟着自己,便比划了一下,示意这里有东西。
彭良军颔首:“殿下,刚刚卑职探了,此地没有守卫。前门厅有一看门的老头,喝了点小酒,醉过去了。”
“这没人?”钟离莜指着屋门:“把它弄开!”
彭良军一怔,挠挠头从地上捡了个小木棍,探入门缝中试了试。木棍吧唧折在了里头,他便又转而看向窗户,犹豫半天不知该如何下手。
“你干嘛呢!”钟离莜挑眉。
“殿下,卑职……没干过这个。”彭良军讪讪然地说道:“卑职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当差的……”
“啧?怎么,本公主就不是正经人家了!”钟离莜冷哼,一提裙子,跑去院中把压在水缸上的大石头给抱了起来,顶在头上,摇摇晃晃地走到窗户前,咣当一声砸穿了窗户。石头落地砸碎了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彭良军吓得一蹿高,心惊胆战地看向院外。没听见有人过来的动静,才长呼一口气。再一回首,钟离莜已经钻进了屋中。趴在柜台上努力翻找着。
“公主,那……那卑职……”彭良军咧咧嘴,心里对昭懿公主的印象大为改观。弱不禁风的小公主能把那么大块石头抱起来,看来这皇室饭没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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