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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林肃虽是个不着调的混子,但到底世家出身,又做了打扮,气度自然显明。方踏进红粉楼,鸨母姐儿们就如饿狼扑食一般围了上来,却被他一把折扇纷纷挡在外面,曹榭上前问鸨母:“可有上房?”
鸨母忙忙点头:“有有,自然是有的。”说着在前面殷勤领路,将三人带去了二楼。
到了地方后,郁林肃随意打量一眼,笑着对鸨母道:“好酒好菜端上来,再把你们楼里的清倌人都请出来,”说罢一按肚子,嘶了一声,眉头一皱:“哟,不行,我得上个茅房,你们先看着,等我回来选人。”
边说边跑了出去,那鸨母甚至来不及给他指路,但见屋里还坐着两个,倒也不怕人跑了,因而忙殷勤的招呼这两个,却疑惑道:“二位爷,那位爷为何点名要清倌人?这头牌美人儿不好吗?”
曹榭两人对视一眼,他们也不甚清楚,却道:“你只管按我们爷吩咐的办就是,放心,银子少不了你的。”
鸨母这双眼睛也是见过世面的,一见这几人气势便知不凡,当下也不敢多问,忙诺诺应下去寻人了。
郁林肃出了包厢,便混进来往人堆里走动起来,待看到一间叫秋香阁的,暂住了脚,左右看了一眼,趁着过往人群不注意的时候,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一四五十的男人半敞着衣裳,怀里搂着一个娇俏的姐儿,正嘴对嘴喂酒喝。
听见声响都看过来,郁林肃一粒银瓜子扔出去,恰恰打在那姐儿的头维穴,人哼了一声就晕了过去,尚来不及看清他的样貌。
留下的那个男人被惊得酒醒了一半,待看清来人后脸色又是大变,僵笑道:“原,原来是郁世子大驾光临……”
郁林肃也抱拳笑道:“胡大人,幸会幸会。”说着便在那胡大人的对面坐下,笑眯眯地盯着他瞧。
胡大人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拢住衣襟,强笑道:“郁世子为何如此看着在下?”这胡幸本是吏部右侍郎,正三品的官衔,比起郁林肃这个锦衣卫同知还要高半阶。但他此时以在下自称,便表明了是私下相处,不想涉及朝堂政事。
然郁林肃却是个没什么眼色的,道:“我在想着胡大人当真是老当益壮,不仅青楼里有三位相好,榆林街上的宅子里还养着一对年方十六的双胎姐妹花,那姐妹花日日睡的楠木大床底下还挖了个密室,里面藏了三箱……”
“郁世子!”胡大人忍无可忍的打断他,沉下脸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爽快。”郁林肃朝他竖起大拇指,道:“其实就是想找您打听一件往事。您也知道我最近在查琼海海盗一案,我查着查着,却发现之前自尽的云州通判辛为生家里竟然有好些海盗的户籍档案,后来又一查,发现那位辛通判在两年前是您给派遣到云州的,因而我就想来问问,您若是知道些什么内幕,不防透露一二如何。”
“郁世子,你这便是强人所难了。在下两年前派遣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不能一出了事,就来找派遣的人吧。”
“若是别人嘛,我自然是不会找的,但您不同呀,除了那位辛通判,云州府好些官员可都是您派遣的,而且您和那位辛通判又都来自苏州水云县,而辛通判和那几位当家又都是来自水云县下的响水村的。就凭这,您觉得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您知道些什么?”郁林肃还是笑眯眯的。
胡幸却摇头,果断道:“巧合罢了,这又能说明什么。”
郁林肃笑:“再三出现的巧合还是巧合?”说着敲了敲桌子,道:“胡大人,您毕竟是朝廷三品大员,能走到这里也不容易。我这人做事也不喜欢赶尽杀绝,因而您虽有了嫌疑,可我并没有将您请去锦衣卫,反而背着人来这里问,您便是不顾自己的前途,也得想想我这番心意不是。”
胡幸却慢慢冷静下来,淡淡道:“在下承您这番好意,但这件事我确实不知。”
郁林肃笑了笑:“倒是没想到胡大人竟也有身铮铮铁骨,既如此,在下给您一日去和各位美人道别,明日,咱们锦衣卫见吧。”说罢便起身要离开。
胡幸脸色变了几变,眼见他要出去了,喊道:“还请世子留步。”
郁林肃转身,胡幸笑着,眼底却阴沉,道:“世子爷,有句话说,夜路走多了也会撞上鬼,您用心办差不假,可也要小心引火烧身啊。倒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对大家都好。”
郁林肃挑眉:“多谢胡大人提醒,不过嘛,我这人生来便是钢精铁骨,一般的火便是想烧也是烧不着的。”说罢笑了笑,转身走了。
胡大人颓然地瘫进椅子里,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老了十岁般,神色灰暗,哑声呢喃:“这一天终究还是要到了……”
郁林肃出了秋香阁,走到隔间叫做牡丹阁的外面,敲了敲门便推门进去了。
里面灯光昏暗,悄无声息,只能隐约看见桌旁坐了个人。郁林肃沉默行礼,那人抬手示意:“坐着说罢。”声音低沉,平稳。
郁林肃在下手坐了,那人问道:“如何了?”
“他不愿开口。”
那人笑了笑:“倒也正常,开口了一定不能活,不开口倒还有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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