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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琰琰这头,眉姐也是个刺头。
今日抓的两个人都不简单,一个是袁家的五姑爷,一个是窑子里的常青树,都是有背景手段圆滑的人,尤其是这个窑子妈妈眉姐。
阿毳去抓人的时候,人赃俱获,香烛纸钱一应俱全,眉姐还阔气地准备了两个纸扎的丫鬟,阿毳说,他到的时候,眉姐正.念念有词呢,说什么你生前受了苦,姐姐给你烧两个懂事的丫头下去伺候你,给你穿衣洗脚,之前妈妈打过你,你要是想撒气,打她们骂她们,都随你。
阿毳说完,朝着走廊里烧了一半的纸扎人一指:“喏,就在那儿。”
姜琰琰看了一眼,这也画得太随意了,轱辘眼睛蒜头鼻,真丑。
阿毳办事挺麻利,和通灵蚁有得一拼,姜琰琰正想要夸呢,阿毳说完就撒丫子跑了,姜琰琰转头问闻东:“你这小厮挺给力的,怎么就……看着有点胆小的样子?”
“阿毳胆小?”闻东笑,“阿毳是他们族里的霸王,也只有我能收得了他。”
族霸啊!
“那怎么……。”
闻东看着姜琰琰笑:“你也不想想他是什么纲目的,你是什么纲目的。”
——老鼠怕猫,天经地义。
再说这眉姐,她的嘴巴撬不开,事件线索便串不起来,姜琰琰正靠着墙想对策,瞧着曹献廷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面上拘谨,像极了刚藏完私房钱的妻管严。
“上头来了令,说这春柳的案子,得结了。”
“行,”姜琰琰一口应下,“早该结了,我想想办法。”
“不是那种结了。”
曹献廷砸吧嘴,上唇敲着下唇,跟快板似的,略微哆嗦:“上头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诶,小神婆小神婆。”曹献廷一把拦住火气冒上头顶的姜琰琰,“你听我说,这春柳在长沙无父无母无亲眷,算起来,失踪也有两个月了,连个报案的人都没有,可你查的这两个人呢,袁家姑爷和沈眉,哪个是好招惹的,这世道本来就乱,都是苟活一条命的人,谁愿意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和你说了没趣儿。”姜琰琰又问,“杜秋明呢?他怎么说?”
“人杜队长被副局长叫到办公室里去训话了,还没出来呢,出来了,也没啥好结果。”
姜琰琰靠在墙上,气不打一处来,倒是身旁的闻东提点了一句:“你说,眉姐和尚修勉,会是个什么关系?”
***
傍晚的时候,田三来给眉姐送饭。
警察署原本也是管饭的,窝头咸菜辣椒萝卜,闻着一股酸味,也不知道是咸菜腌制出来的味道还是馊味。
眉姐吃不下,这心里藏着事儿啊,就像有块石头坠在心口似的,她这脑子全是下午那小姑娘问自己的话。
“春柳有孕之后,是你在照顾?”
“已经查过了,河边小茅屋的人是南洋龙家蛊门的外家弟子,两年前就上了通缉榜,你和他往来,知而不报,已经可以判你窝藏加同党了。”
“怎么?什么都不说,就以为没事儿了?不怕春柳的冤魂找过来啊,我对看相粗懂些皮毛,你看着印堂发黑,眼下乌青,双颊下陷,藏了怨啊,最近……是不是遇到了点邪门的事儿?”
那丫头看着年纪轻轻,长得跟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问起话来,一套又一套,自打那丫头走后,昨晚的梦魇就一直在眉姐的脑海里萦绕。
眉姐自顾自地摇头,仿佛只要她摇得够快,那些不好的回忆就能甩开。
在田三喊了她第七遍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田三在门缝里喊眉姐的名字:“给你带了饭哩,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有刁子酒。”
眉姐轱辘一下趴跪在门口,从门下的通风口看着田三那双灰布鞋,心里安定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
“不都说了哩,我表哥还是疼我的,我说来给你送个饭,他还能拦着?而且他现在犯了事儿,被副局长骂了,他不让我进来,我就会在门口和他闹,闹大了,他还得挨骂。”
眉姐眉头动了动,起身靠着墙角瘫坐下来:“我吃不下。”继而又问,“那姓尚的怎么样了?我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群人在审他,我只能装作不认识,可后来隔壁就没了声音。”
“被带走了。”
“带去了哪儿?”
“带回袁家了。”
眉姐在心口“呀”了一声,连忙又问:“审完了?这是平安被带回去了?”
田三在外头没说话,眉姐着急,用指甲轻轻敲了敲大铁门,通风口有影子闪过,田三蹲下身来,声音压得极低:“眉儿,我和你说,那袁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哩,我问过了,袁家的五小姐是袁老爷子的心头肉,一哭一闹,袁老爷子肯定是要护着自家姑爷的,可春柳死得惨啊,那姓肖的又跑了路,连个屁都找不到,如果要有人背黑锅,你说,还能有谁?”
还能有谁?自然只有她沈眉了。
眉姐木楞了许久,牙齿咬着唇.瓣,逼出几缕猩红的血色,她摇头:“不会的,骗了春柳的是姓尚的,把春柳埋进那个翁里的是姓肖的,干我什么事儿?若是真的要拿了我去顶包,我就把姓尚的秘密全说出来。”
田三探了一句:“什么秘密?”
里头突然没声音了,继而,眉姐的声音似平常一般淡定妖娆:“既然是秘密,自然不能和你说了,田三,你这狼心狗肺的模样我再熟悉不过了,套我的话?去讨官家的好?你玩的可都是你眉姐玩剩下的,我话就撂这儿了,我今个儿怎么来的,就能怎么出去,不肖你关心。”
田三没了声音,眉姐在铁门里头却来了底气。
“田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这么些年了,你服我也好,不服我也罢,咱俩之间,若说有情那也是笑话,纵然某刻互相怜悯,也是露水情缘,太阳一出,就晒没了,我不求你盼着我的好,可警告你,别落井下石,我今日去河边祭拜小柳儿,知道的只有你,我被抓的时候,你应该刚好来警察署探消息,怎么就探着探着,把我给探进来了?”
田三蹲在铁门外,眼神闪烁,虽知眉姐看不到自己,可仍是不自然地四处乱瞟,眼神最后落在远处一人身上,那人站在走廊尽头,双手叉腰,紧紧盯着田三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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