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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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胶囊仓……故障了？”雪芙勉强问罢，胸口泛起更为强烈的窒闷感,脑袋跟着天旋地转,只好用右手抓住那片黑色的斗篷,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但实际上,她已经无意识将自身大部分重量施加在男人挺拔坚实的后背上。

夏亚稍稍侧首便看到她那颗快要冒烟的脑袋,全然没了昨天生龙活虎的劲儿，他的眸色随之暗了暗，“有多严重？”

“区域停电检修，胶囊仓的备用电源无法支撑‘源’系统的运转,导致程序错乱。不用大人必须在十分钟内完成修整,否则系统会以雪芙大人的安全为优先，将她强制唤醒。”阿尔弗雷德说完，十指纠结的交错在一起,表情异常凝重。

有不用大人在,雪芙的生命不会真正受到威胁。

但若因为胶囊仓对‘源’系统的承载问题而导致任务失败，等到她醒过来，恐怕会不甘心。

夏亚再问：“我能为她做什么？”

阿尔弗雷德遗憾的摇头：“除非胶囊仓释压，我们在这里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雪芙大人带回生活空间，让她好好睡一觉。

奈何眼下的情况已经超出游戏范围。

“所以她的脱水现象和体力不支,都是根据现实中胶囊仓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再结合游戏环境来变化的？这游戏也太了不起了……”在前面领路的克里斯托弗绕了回来，掏出小本本，认真记笔记。

阿尔弗雷德不愉快的望着这个冷血无情的数据控,倏而绽出夸张笑容，对他恭维道：“大名鼎鼎的数据大师百闻不如一见！为了记录，六亲不认！”

克里斯托弗眼皮都不眨，“别这么说，他们两是我最看好的先驱者，要是公会任务被胶囊仓的小问题耽搁，我也会很头疼的。”

阿尔弗雷德保持着优雅，对他冷嘲热讽：“看来您已经在考虑找下家，真有远见！”

“这不是远见，这是身为数据记录者的职责，不指望你理解。”

“我也不想理解！”

“吵死、了。”雪芙闷闷地不耐低声，用尽力气撑开眼皮，一字一顿的问克里斯托弗，“你是数据大师，能不能、想想办法，降低我在游戏里的……活动功率。”

“没错，这是个功率的问题。”克里斯托弗捏着下巴略作沉思，余光瞄着那穿得极其正式的智能助手，抬起头来打了个响指，“对！最低功率模式！”

这是《世界在线》最初开服时附带的一种挂机模式，在没有装载‘源’系统的前提下，玩家可将角色留在线上，不影响本体在现实中的活动。

随着与游戏配套的智能手环的普及，玩家获得更多维系游戏的方式，‘最低功率模式’逐渐被取代，成为一个鸡肋的功能。

“这需要和外面那位配合一下，在开启最低功率时，手动控制胶囊仓帮你进入深度休眠模式，最大限度维持‘源’系统。”

雪芙向阿尔弗雷德使去眼色，他立刻开始计算，又与外界的傅明昌沟通之后，结论道：“可行。能够为您延长22分18秒的游戏时间，不用大人会全力配合。”

“就这么办。”雪芙说罢，全身力气耗尽，眼皮不受控制的闭合，身体软倒下去。

赶在她跌在滚烫的细沙上之前，夏亚转身把她接住，抱了起来。

此行为举止流畅且自然，隐隐透露出不允许旁人插手的强势，这使得都向前跨出一步的阿尔弗雷德在愣了两秒后，尴尬的收回双手，移开目光，抠脸皮……

“开始吧！”克里斯托弗掏出一个闹钟拿在手里，校对道：“我数十下，你和外面那位做好同步，记住，误差太大会导致两边的系统强制将她唤醒，到时候反而适得其反。10、9——”

阿尔弗雷德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对夏亚请求道：“在‘最低功率模式’下，我也会进入待机状态，请好好照顾雪芙大人。”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夏亚郑重的点了点头，克里斯托弗倒数完毕。

阿尔弗雷德脸上全是犹豫不决，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遗憾刚张开口，整个人就变成无数细微的数据化方块，从头和脚两端向身体的中间收缩、坍塌，直至完全消失掉。

“要不是太阳那么大、那么热，刚才那个画面还真让人背脊发凉呢。”克里斯托弗睁大眼睛，视线还定格在阿尔弗雷德方才站立的位置。

夏亚没有理会他，垂眸望了一眼陷入深眠的雪芙，明明是一组数据，却有重量，有均缓的呼吸和真实的生命力。

确实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他没有将这份附和的心情表现出来。

克里斯托弗却不知好歹的凑近来观察雪芙，一惊一乍道：“其实我特别害怕睡觉，总觉得和死去没有区别，所以能少睡就少睡！要知道，现在的深度睡眠和一百年前的定义完全不同，人的意识和身体机能几乎全部处于静止状态，没有知觉也不会做梦，真的死了也不知道……”

老调重弹，他忽然悲观。

在这个问题上，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感到后怕。

夏亚懒得理会，抱着雪芙沿预定路线行进。

克里斯托弗跟在他屁股后面絮絮叨叨：“可是到了唤醒阶段，意识在外部作用下逐渐恢复，她的大脑会强行塞给她很多内容，在短短几分钟或十几秒的时间内，她将经历漫长而恍惚的记忆错乱。换句话说，她会再经历一次过往对她有重大影响的人生事件！体感绝对真实！”

“这与你无关，你话太多了。”夏亚浅浅的告诫了他一句，抬眼看向远处，“抓紧时间，在她醒来前我要看到水源。”

“如果看不到呢？”克里斯托弗嘴快，问罢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和自己的结局直接挂钩。

魔王波澜不惊的话声飘进他的耳朵里：“希望你的复活点没有设置得太远。”

*

意识刚开始苏醒时，身体好像没有重量。

她漂浮在某个漆黑但安全的地方，也许是闪烁着星辰的宇宙里，也许是静谧的大海深处……

那么，她是谁呢？

“小雪，小雪？我们回来啦！你在哪儿呢？”有个声音笑着唤她，温柔、低沉，还有些许成熟的沙哑，给她与生俱来的亲昵感。

小雪？

哦，对……想起来了。

她叫傅雪。

‘傅’是一个形声字，从人，声尃(fu)，尃也表意，意为‘培育奇花异草’，引申为‘讲解奇花异草’、‘传授知识’。‘人’与‘尃’联合起来就是‘传授知识的人’。

而‘雪’呢，是因为早她出生的那天早上，刚好下了那年的第一场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