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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大人这话自然是对着卢明浩说的,众人的视线也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怎么说今日的“苦主”也是他,只要他点了头,今天的这场好戏便可以圆满落幕了。
只是,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着,卢明浩却恍若丝毫没有感受到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垂着眼睑,任谁也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见向来还算乖巧的长子似乎没有要动的意思,卢大人不自觉地语气严厉了几分:“浩哥儿!”声音里细细听来还带着几分不耐。
卢明浩顿觉好笑,他这个父亲呀,还真是将“欺软怕硬”贯彻了个彻底!对着娘家得力的正室夫人便是好声好气,对着似乎只能依附于他生存的妾室和庶子,便显出一副强硬的姿态。
只是,错过了今日这个机会,再想提起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可就难了!他要走科举入仕的路子,就得有个好名声,没有众多人见证的话,只怕即使他的目的达到,卢家放出来的风声只怕也会将他形容得一无是处!
因而,向来只能在父亲跟前做个“乖巧”的儿子来作为保护色的卢明浩,即便他“最尊敬”的父亲发话了,也还是一动不动!
沈文晖见状,思及前世他的举动,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呢?虽说前世那般做法被人指点说嘴,可谁又能说远离这一大家子,他便过得不轻松自在了呢?也罢,送佛送到西,今日他就再多管闲事一次。
“卢大人!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吧!在贡院这样的地方尊夫人闹了这么一场,您用‘误会’二字便想遮掩过去,未免也太轻巧了些吧!”
沈明泽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帘看着这一幕,着实不太理解向来性子似乎对陌生人显得疏离的耀哥儿,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如此热心?
卢大人显然没想到还有人站出来插话,一看正是方才一番话点明要害,说得他家夫人下不来台的那个年轻人,当即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这位公子,此乃我卢家家事!”言下之意便是莫要再多管闲事了。
沈文晖或许是没听懂,又或许是听懂了却毫不在意,笑了笑道:
“既是家事,为何不在家中解决,却要闹到贡院门口呢?既然此事发生在贡院门口,发生在这么多见证人的眼前,那又何来‘家事’一说呢?莫不是大人竟有在外人眼前处理家事的癖好不成?”
最后一句显然是个促狭话,引得众人哄笑,也显得沈文晖的话并没有那般咄咄逼人了,他这也是吃准了卢大人作为朝堂命官,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是绝不会同他这种“年轻气盛”的举子计较的。
果然,卢大人修身养性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忍了又忍,沉声道:“那公子想要如何?”
沈文晖还是笑眯眯的模样,配着他那张脸,任谁也感觉不到他句句话都恍若刀子一般,直直地插到卢氏夫妇的要害:
“大人此言差矣,怎能是在下想要如何呢?险些被毁了名声和前途的人在那儿站着呢。只不过,今日在这里见证这桩事情经过的都是饱读诗书的各位兄台,在下不过是斗胆说两句心里话罢了。
究其原因,不过是方才听闻尊夫人口口声声说‘没有天理了’,不知夫人想要的‘天理’是什么呢?”
说到这儿,沈文晖不禁正了正神色:“此乃京城,天子脚下,吏治清明,百姓安居,夫人此言着实诛心了些,况且各位兄台都是明理之人,夫人的话却仿佛我们成了强盗无赖一般,与卢公子沆瀣一气,依在下拙见,也的确欠缺各位一个说法。”
沈文晖不说也就罢了,他一提起来,便令人想起卢夫人那番作态,不适地皱了皱眉头,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这里站着的哪一个不是自有傲骨的?本是好心,却被如此污蔑,让人心里怎么舒服得了。
卢大人一听,咬了咬牙根道:“夫人,此话是你说错了,还不快快向在场各位赔个礼?”
卢大人是知晓自家夫人的脾性的,也预料到指望着她道歉怕是不可能,可到底心里存了几分希冀,毕竟,此事可以说是妇人家见识短浅,圣上还不至于会和臣子之妻计较这随口的一句话。
可是他呢?如今可是圣上即位,正是找人开刀立威的时候,君不见京中许多权贵人家最近都没什么消息了吗,他一个小官,在京中这个一砖头下去不是皇亲就是国戚的地方,哪里来的底气站出来冒头呢?
别跟他说什么此乃夫人之过,罪不及他,正所谓“夫妻一体”,在场这么多读书人,若是他代替夫人赔礼,只怕改天风声就会变成此话是出自于他的口中了,卢大人是再明白不过,读书人的一支笔有多么杀人于无形了。
只可惜,卢大人心中的这份希冀很快就被自家夫人无情地打破了:“什么?我的话又没有说错,这些人,哪怕跟你的好儿子没有同窗之谊,也定然是一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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