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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吹进屋里,血水茶水凝结成冰,不再流动。杨寒衣坐在椅子上,看老三和刘氏作态,不禁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老三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俨然死狗一条,匍匐在地上,捡着血水冰棱往嘴里塞,丝毫不管脏与不脏,冰棱塞进嘴后,便捂住嘴,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以前杨寒衣和老三照面交集时,老三对总是懒洋洋歪在椅子上,嘴上似笑非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他也没有过多话语。
没想到因为许斐然的事,要动手打死他,这就是樊默言照顾了多年的手足,真正大事来临时候不是想着解决,而是寻着借口,对付他,简直叫人心寒!
老三塞冰凌的动作顿住,慌忙起身朝院中奔去,匍匐在地,“哇”的一声将塞进的脏物吐了出来。
院中有棵梨树,是上次杨寒衣被刘氏砸伤时靠着的,此时梨树枯凸,枝桠上堆满了雪,银装素裹,甚是漂亮。
老三歪外靠在梨树上,大口喘着气。风肆意拍打,老三咳嗽起来,肺中一口气没喘上来,一口血吐在雪地里,染红了白雪。
樊刘氏看的心惊,连滚带爬奔出屋外,扶着老三,冲樊老爹哀嚎:“我可怜的儿啊~~,都是一群黑心的,当家的,你说说话啊,这杨寒衣一点规矩都没有,老婆子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把这丧门星娶回来!”
老三一口气要喘不喘,只觉自己要死了,身上的痛刺骨锥心,此时老三才有些明白为什么樊默言去那么护着杨寒衣了,这痛的确能要人命!
老三断断续续道:“娘,我好痛,我真的好痛……我怕是活不成了,我…怕…是…活…不…成…了”
樊刘氏害怕老三没了,给老三顺气,将他搂紧怀中,哭道:“我的肝啊我的心啊~你咋这么命苦啊,遇上这么个狠心的兄弟,要这样折辱你。这是把你的脸放在地上踩呢!”
老三喘道:“娘,我好疼,大哥薄情……他薄情……”说罢,又是一口血吐。
老三双眼白翻,脸颊肿起,吊着一口气,窝在刘氏怀中,俨然如个孩子般。
樊刘氏摸着他的头,给他擦吐出的血,说:“儿啊,你莫怕,娘在呢,娘在这里呢。你要是疼就抱着娘,娘疼着你呢。”
老三窝在刘氏怀中低声呜咽起来,刘氏紧紧抱着他,不停的抹泪。
两人抱在一起,相依相偎,最是人间亲情情深归处!
刘氏流泪模样,真真慈母天性。杨寒衣冷眼看着,忍不住气愤,他樊默行是命,他杨寒衣的命就不是命,许斐然该被打死?!
刘氏下手动用家法,往许斐然头上砸瓷瓶,虐待默言,夺默言娘遗产的时候怎么就没考虑到这是人命?!败坏默言名声,整死默言前妻,害娇娇从小没了娘,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想到那是亲情?
风雪如刀,刮在脸上。杨寒衣喘了喘,淡淡道:“后娘,你也别哭嚎。这都是老三自己应该的,我给了他机会,是他自己没珍惜,那两杯茶我亲自端着给你们,是你们砸的,现在这样不怪我。”
“杨寒衣!”樊刘氏双眸发红,俨然护崽母狼。梨树边有一块大石,刘氏抓起,向杨寒衣身上砸去。
这刘氏又要砸他?!真要他毁容了才开心?
杨寒衣迅速抬胳膊护脸。
樊默言腾的站起来,横身在杨寒衣身前。“嘭”的一声,石头砸在胸膛上,只听得樊默言闷哼一声,石头落地,“哐当”!
杨寒衣心一颤,急道:“默言!”
“不妨事。”
樊默言抬脚,踹向石头,石头如陨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出门外。
老三轻睁眼眸,撑着力气,抱着刘氏往一边躲。刘氏心疼老三,横在老三身前,石头在刘氏头上擦边飞过,闷声落在雪堆里,没了影子。
“啊——!!!”
刘氏额头缓缓流下血来,滴滴答答落在雪地里,融化周边一片。。
老三惊吼:“娘——!!!”
梨树上有雪。樊刘氏怏怏歪倒在梨树边,梨树上的雪纷纷抖落下来,落了两人满身,血水融化,刘氏浑身湿透,脑袋发晕——
依稀记得,杨寒衣刚进门,第二天伺候吃饭的早上,刘氏拿着杯子砸了杨寒衣,杨寒衣额头流血,歪倒在这棵梨树边,樊默言抱着杨寒衣离去,血蜿蜒一路,像一条随风招摇的红绸。
刘氏冷眼旁观,嘴角笑意,心道:不就是一个杯子吗?那杨寒衣真就这么精贵,砸死了才好,省得她动手!
此刻:天道轮回。
不知道这一刻刘氏心中有什么想法。
樊老爹从椅子上滑落下来,抱头掩面。
新婚第二天就见血,镇宅瓷瓶碎,真是大凶之兆!
大凶啊大凶!
樊默言身形伟岸,比刘氏高了半边天,居高临下审视刘氏老三,眼神如刀——
“刘氏!”樊默言沉声道:“这事是你们自作孽,天不饶。你到现在还对寒衣动手,是觉得寒衣性子清和好拿捏?!”
这话气势震人,樊刘氏见识樊默言手段,心有后怕,缩了缩,倚在老三身上。
樊老爹救场,哀求说:“默言,咳咳,毕竟是长辈……手下留点情。”
樊默言拍拍身上,转身看杨寒衣,关切道:“没事?”
杨寒衣笑了笑,说:“无事。”
老三匍匐在地,哀鸣不停。樊默言看他,越加愤恨。
杨寒衣腿上流血,被按在他身下暴打,挣扎打不过,给老三说理,老三不依。那样子就在眼前,叫人心惊。
樊默言面对杨寒衣的事,真真乱了方寸,抬腿又是一脚,将地上瓷片踢出去。老三避开,在地上‘咕噜’滚了两圈,哎呦骂天两声。
樊刘氏尖嚎一声,抱着老三,朝樊老爹喊:“当家的,你快管管这个不孝子啊,他这是要把人往死里踹,老二是个憨实没出息的,老三要是被踹死了,以后谁给当家的尽孝,哎呦喂~我可怜的三啊~”
樊老爹一脸愁思,一瞬间苍老的十岁,声音沙哑,道:“默言,那毕竟是你三弟,也是我的儿啊……”
樊默言看着外面院中的梨树,梨树早已经没有了叶子,只剩下枯凸凸的枝桠,掉落了雪,大雪不停,又层层堆叠在枝桠上,枝桠不堪力道,啪的断落。
许久后,樊默言说:“父亲,默言虽不识字,但也知有句话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老三仗着自己是汉子,力气比寒衣大,打了寒衣,这事必须要有个交代。让寒衣动手打老三,传出去对寒衣名声不好。所以……这事默言做了,这也是男人之间解决事情的方式,默言不屑那些后宅阴毒算计!”
樊老爹说:“儿啊,这些年是爹对不起你,没护好你,你有怨气有恨对爹发,爹受着,老三啊……毕竟是你兄弟,是爹下辈子的倚靠,你这样把他打死了,叫爹以后怎么活啊?爹年纪大了,只想一家人和和乐乐的,现在这样……这样成什么样子?”
樊默言收敛身上怒气,看着那颗梨树。
树是樊老爹早年种下的,上面挂满了红色祈愿,春天风吹过,祈愿随风摇摆,树上的上石头随风铛铛作响,石头一年一年增多,却从来没有他的那颗。
梨树开满了花,结了果。樊默言吃不到,刘氏全部摘走,分给老二老三,对他说:你不干活,没饭吃!
樊默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没娘,樊老爹也不说,要说也只是只言片语。那个女子来自塞北,是塞北草原上最美的红景天,在塞北的狼群里,身着轻纱,高傲号召群狼。
樊默言想有个家,羡慕刘氏对老二老三,他以为樊老爹会多爱他一点,至少让他觉得这个家还有点人情味道,这么多年坚守,安土重迁,做好为人子,为人兄,担起应有的责任。樊默言以为这样,这些人就会感动,可是他错了。
樊默言沉默,眼睛一直眨。杨寒衣牵过他手,不想他难做,轻声道:“默言,老三受到惩罚了,现在他也该知道错了,你就别打了,给爹一个念想。老三这样子估计要休养半年,掀不起浪来。”
樊默言道:“那你的委屈,身上的伤?——”
“这次放过,不代表原谅。我们还有事情要做。”杨寒衣拉着他坐下,道:“你教训了老三,先歇会。剩下的事交给我。”说着,眸光落在白氏身上。
白氏哆哆嗦嗦,先前悠哉姿态丝毫不再。
杨寒衣的眸光浸染了寒,白氏从未见过,以前的杨寒衣总是很温和,此刻身上泛着冷气,无形中让她难以说话。
杨寒衣不耐和女人啰嗦,可这事没个教训,白氏爱嚼舌根的毛病改不了,以后不知祸害多少人。杨寒衣冷笑一声,脸色一变,对白氏说:“三弟妹说我瓜田李下?嗯?”
白氏跪在地上,一直发抖,结巴道:“没……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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