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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中午喝完茶,杨寒衣便收拾了一番,想了很多,身上沉的很,也没了看书的心情,困了便窝着身子在榻上睡觉。
樊默言一走,杨寒衣连个说话倾诉的人都没有,想被人抱着,揉揉肩膀,缓解酸胀的腰,看了眼杨寒文,又觉得不能把自家弟弟当工具人使唤,只得作罢。
杨寒衣和樊默言分开过很多次,但这是他们去梅客居生活六年后,第一次分开。也才七日时间,杨寒衣感觉心像被剜了一块,虽然樊默言性格大变后话少,但做事真的稳当,拿主意也能让人心安,那胸膛让他贪恋的很。
雨淅淅沥沥,杨寒衣心里烦躁。
“默言。”杨寒衣看雨半晌,躺下道。
杨寒文说:“二哥。”
杨寒衣无奈,笑道:“对不住啊寒文,我唤习惯了默言,他离开我一时不适应。”
杨寒文说:“哥,你有什么事,我来帮你做。”
杨寒衣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脑中一片空白,只得说:“我想不起来了,罢了。”
杨寒文过来给杨寒衣盖被子,说:“二哥,你先睡会,我去给你拿酸枣茶。”
杨寒衣懒懒闭眼,屋中静了会,杨寒文回来,将茶递给杨寒衣,杨寒衣撑坐起来,拿着茶杯,沉默了会,问:“寒文,无锡那边怎么样,苏州情况如何?”
杨寒文说:“无锡码头没了,很多村民的尸体泡在水里,堵了船,船靠不了岸,在水中漂呢。”
杨寒衣心情瞬间不美丽了,甚至有些烦躁,当初就该给樊默言多派点人手,自己也该跟着一起照应的,心中有些后悔。
可樊默言肯定不会让杨寒衣跟着,回去半个月,回来半个月,慢马要走一个月,快马也得半个月,杨寒衣身体是汉子也吃不消,何况杨寒衣还是个哥儿,肚子里还揣了四个月的崽,还要准备考试,等着放榜,殿试,养胎……
“哥,喝点酸枣茶。”杨寒文热了茶。
杨寒衣侧眼看着杨寒文,调侃道:“家里的事那么急,倒没看到你愁的。”
杨寒文笑道:“二哥,你是让忧愁传递么?弟弟哪有不操心的哦,这些日子担心的茶饭不思,觉睡不下书看不进,你已经愁白了头,弟弟再愁坏了身体,状元怎么办?我们可是杨家的希望。”
杨寒衣说:“其实也不是担心,隔那么远,想也白想。就是默言不在身边,我总觉得少点什么,空落落的,看书也静不下心,睡觉也睡不安生。”
杨寒文换水,又添了炭块,笑说:“人这一生太短暂,总该有个归宿的,成双成对,恩爱白头,长时间在一起,分开一会,都像心被挖了一块。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离别难呢?”
杨寒衣点头:“说的就是这个理。我爱上一个爱我的人,就像中了毒,戒不掉。你呢,你对未来怎么看的,今天我们兄弟把话敞开了说。”
杨寒文说:“爹娘日子虽然过的苦,娘性子泼辣,但爹娘恩爱都是实打实的。我喜欢白卿,木棉树下遇到他时,我总觉得他很孤独,想照顾他。当时论家世我比不上他,但现在,或许再等一个月,我可以有底气站在他面前,向他表示,陪伴他。他从武,我主文,我会照顾好他。”
杨寒衣说:“寒文,你说实话,我是不是太依赖默言了,好像都是他照顾我多些,什么都为我想,我和默言都没想过身份地位对等的事,这样好么?”
杨寒文说:“你们这样不在乎门当户对,权势地位,就只爱彼此才好呢。那是哥你勇敢,你敢走出阶级,门第,世俗观念的束缚,爱一个人全心全意爱,我很羡慕。我做不到你这样,我做不到,白卿也做不到。”
杨寒衣笑笑,说:“你真做好准备了,你们还有年龄,后嗣,观念的隔阂,不怕么?”
杨寒文深吸一口气,说:“怕,哪能不怕呢?真到了那天,我只能豁出去了,白卿父母很好,很恩爱,很爱白卿……不知道到时怎么样,走一步算一步啊,我把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
杨寒衣说:“相爱是夫妻,不相爱那就是怨偶,哥希望你们幸福。”
杨寒文给杨寒衣端茶,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动情太早了,这条路走的苦。”
杨寒衣说:“熬过父母那关,后面就好过了。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们只要恩爱,后半生都是甜。”
杨寒文沉默了,只是笑,笑中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还有些许苦涩。
杨寒衣聊着聊着,心中感触颇深,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摸摸肚中已成型的小生命,想到在家里樊默言给他做饭、煮茶、种花、插花的情景;想到樊默言那伟岸的身,健硕的腰,还有梅客居的红梅绿梅,满山遍野,芳菲十里的桃花,梨花,还有那红艳艳的桑葚,爬满屋顶的蔷薇,每天呼啦啦转动的大水排,只想把孩子生了,帝都的重担一扔,回家养娃养老去。
可看着那黑压压的天,淅淅沥沥的雨,又好似看到了南方汪洋一片,流离失所的百姓无家可归,路边乞讨,房屋倒塌,庄稼泡死,小船在水上打捞尸体,瘟疫横行,腐烂一片。若自己不开仓帮忙赈灾,更多的人都得饿死淹死。
杨寒衣叹口气,杨寒文说:“凤院士透风说朝中要发粮赈灾,可不知为什么户部迟迟不动,为此礼部吏部还和户部吵了一架,这粮食看来难有着落了。”
文人最爱八卦。杨寒文跟着凤临微,自然也知道翰林院天天讨论的啥,就算翰林院的文人不八卦,凤飞天也爱和杨寒文扎堆讨论学问,大多是谈论当下朝廷不作过分剥削老百姓的情况。
杨寒衣气呼呼道:“找朝廷要点东西就像挖了朝廷的心头肉,合着老百姓的命不是命?当初南缅打仗,也是粮草问题,那要粮食跟要命一样,现在也是这样,等粮食集齐了,江南还有活口么?养一群酒囊饭袋么?找老百姓要税时凶神恶煞,赈灾救济如同龟速,若五族打过来,还有儿郎愿意为这朝廷征战么?”
“哎……”杨寒文一身叹,“我们得亏是熬出来了,起码吃喝不愁,要是以前,现在水深火热的就是我们。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总是发酸。”
“就没个管事的人么?”杨寒衣怒道:“老百姓的税一年一年收,一年比一年重,真到事来了,都一个个比缩头乌龟还乌龟,妈的!”
“二哥,你小声点。”杨寒文眼扫周围,手指天花板,说:“天照朝廷秦丞相掌控,谁敢说话?丞相不发话,粮食霉了烂了,户部工部都不动的。等他们缓过神,粮食运过去,水退了,冬天也来了,百姓没种地,冬天没储备粮食过冬,估计又要饿死不少。”
杨寒衣无奈点头,往床里缩了缩,一口气长叹,想到了第五阳明嘱咐他的,刘符阳告诫他的,心中责任感更重了一分。
当晚,雨停,水雾渺渺,风微凉。
还未宵禁,帝都上摊贩聚集,行人如织,河边还有一些纳凉的大爷。杨寒衣睡了半下午,精神好了不少,披了披风,穿了敞袖宽衫,护着肚子里的祖宗,去往张远府上“吃瓜”,马车停在大门外,杨寒衣丢给朱大义一个钱袋,让他去逛逛帝都,长长见识。
张远家门口有两个小厮,院中院中水缸早已破了,散乱一地,杂草丈把高,蚊子到处飞,屋檐下蛛网灰尘堆叠,院中的老槐树枝叶繁茂,孤独的摇着枝叶,显然多年没人住,二院门敞着,杨寒衣轻唤了一声,在三门外端着袖子,遮住肚子,笑着喊:“张大哥,我是寒衣。”
“张大哥,我是寒衣,中午有事耽搁了,晚上才来,没有打扰吧?”
张远穿了一身便衣,头发草草用麻绳缠了,看到杨寒衣说:“等你多时了。还有一道菜要热一道,奶茶已经备好了。”
杨寒衣笑道:“来这还麻烦张大哥亲自下厨,寒衣怪不好意思。大哥不用太讲究,怎么随性怎么来,没那么多规矩。”
杨寒衣从袖子里拿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薄荷茶,放在堂屋主桌上,张远自顾去灶屋忙去了,杨寒衣见院子的老槐树下有个石桌,桌子上放着一小炉子,还有几个破碗,心思一动,挪步去了树下,放了灯笼,自己煮茶。
“默言……”杨寒衣刚待喊樊默言生火,忽然想到樊默言现在回苏州了,无奈只好出门去马车里,把酸枣茶、胭脂醉各抱了一坛子进来。
“张大哥。”杨寒衣说:“有大点的杯子么?”
张远正在往灶里递柴火,说:“在堂屋里,你进去找找。”
杨寒衣去了堂屋,找了几个粗陶碗,对着烛火看,里面已经掉漆了,张远端着菜进来,说:“我常年在外,屋里来不及收拾,兄弟先将就下。我这就来收拾。”
杨寒衣忙说:“大哥你别忙了,我本来就是农家的,没那么多讲究。”‘
张远烧了热水,将奶茶放进去热,终于得空,和杨寒衣对坐,看着杨寒衣却不说话,眼中带着一丝好奇和笑意。
杨寒衣眼珠子微转,凝定张远,看到他侧脸靠近耳朵边上有一道三公分的痕,疤已经掉了,粉嘟嘟的新肉长出来,横在侧脸上。
和六年前相比,张远容貌变了不少,塞北的风沙如刀子,太阳也毒,张远被晒的黝黑粗糙,眼角已经有了干巴巴的皱纹,整个人沧桑了一大截,那粉嘟嘟的痕横在黝黑的脸上格外不协调。
“当初在城门口,你是看不起我的。我那时凶过你,你心里还是有些不待见我,甚至不愿意和我照面。”张远喝了碗胭脂醉,轻轻说:“也就六年时间未见,怎么这么亲近,开口大哥闭口大哥,嗯?当初你的嘴皮子可利索,得理不饶人的可是你?”
杨寒衣笑了笑,说:“当年我年岁小,没见过世面,说话口无遮拦,说话总想争输赢,争面子。张宣抚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弟这一遭。”
杨寒衣素来能嘴甜就嘴甜,关系能处好绝不搞僵。张远这么一说,一下子堵的杨寒衣不知道怎么套近乎,张远却把酒碗碰向杨寒衣的碗,说:“六年过去,有的事情也过去了。当初我们都年轻气盛,今次再见,一酒泯恩仇。你若不拘束,我就托个大,你依旧唤我一声大哥。”
杨寒衣笑道:“寒衣荣幸之至。张大哥。”
这“张大哥”三字的确是杨寒衣真心想喊的,也的确是他的荣幸。张远的爷爷就是苏州张老,也是杨寒衣的师傅,从师门上说两人也算半个兄弟。张老满口家国天下,教出来的孩子也是国家为先,张远为人耿直,刚正不阿,清正穷困,杨寒衣从刘符阳和翰林院的学子讨论中听闻一二,今次一见,确如传说,不得不对张远多了一份钦佩。
他也知道张远喊他过来,不单单是吃瓜,从师门情谊还是这革命兄弟情来说,张远都有对他说话的资格。如果没猜错,今天的吃瓜内容应该和赵子涵有关。秦怀玉猜的是张远做和事佬,让自己和赵子涵和好,但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和赵子涵的戏,自己和赵子涵好的很,压根就不存在和好一事。然而这些事事外人不知晓,估计赵子涵做戏做全套,还写信告诉了张远,且看张远怎么说。
张远喝了一口酒,沉默半晌,说:“三殿下是去找你的时候对你动的手?”
“嗯。”杨寒衣点头。他不清楚两人关系好到哪种程度,也不好开口多说。
张远说:“南缅一战,他也是无辜,不是他一人能转圜的,归根到底还是朝中派系之争。对了,你农家出身,白手起家,还将自己就庄子的粮食捐了大半,你当时自己日子也不好过吧……这碗酒,大哥该敬你。”
杨寒衣明白这话,谦虚笑道:“都是应该做的。金山银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给需要帮助的人心里踏实。与别人为善就是与自己为善。”
张远点头,说:“贤弟这等觉悟,我这大老粗只有钦佩。贤弟以后前途无限,还望不忘国家培养,为国尽一份力,如此才不辜负圣贤书。”
杨寒衣终于明白了,张远叫他来,并不是为了六年前的事。反而是说开六年前的事,让彼此放下,再者站在家国的考量上希望他不被太子一党拉过去,看来赵子涵在信中肯定提点过了。
当兵的人不会文臣那些弯弯绕绕,说话耿直大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国家,为了老百姓的安稳。
杨寒衣道:“大哥说的我一定谨记,一定不忘初心。”
张远:“来,喝酒。好酒当配好人!”
杨寒衣端碗:“大哥,请。”
两人就着桌上的小菜边吃边喝,杨寒衣肚子里有娃,不敢多喝,换了酸枣茶,张远脸上染上一层浅红,说:“三殿下在帝都那是真憋屈。从他母亲走后,他成为庶子,他就没了玩伴,宫中人不是白眼就是冷待,说是皇子活的不如一个王侯庶子,这些年一个人在帝都飘。你没什么事多和他联系,说说话,我担心他想不开,最后偏执做错什么事。”
杨寒衣点头,直觉张远为人果然耿直,没有一点花花肠子,开玩笑什么的也不擅长,喝酒聊天谈论朝堂是非常好的玩伴,若说在一起嬉戏打闹,倒是少了点味道,这也是为什么朝中人很少和张远在一起扎堆。
张远喝了两杯酒,说让杨寒衣稍等片刻,去厨房看奶茶热好没,把锅里剩下的菜端出来,又放了三双筷子,杨寒衣有些莫名。
张远说:“吾弟稍候,我去喊两个人。”
杨寒衣不解,不是应该喊一个么,怎么两个?
张远从大门出去,杨寒衣对着一桌子菜,一壶茶,一坛子酒发愣,正要动筷子时,从后院后门进来两个人,却是赵子涵和白卿。
“等久了吧……”赵子涵手中拿着一节嫩竹枝,提着一盏灯笼,灯笼外框上画了云纹翠竹图。白卿手里拿着一枝木棉花,笑呵呵进来。
赵子涵走进来,说:“刚才路过户部门口,看见竹子,折了一枝,耽搁了一会。”
杨寒衣见是两人,笑说:“就你们两个?张大哥呢,他忙了这么久,不来尝尝自己手艺?”
赵子涵说:“他在外面有些事,先不管这些,我们吃。”
白卿晃了晃手里的木棉,杨寒衣意会,说:“都说长兄如父,寒文比我小,很多事情也会和我说,你俩的事我知道。寒文在翰林院,现在过去还能赶上饭。”
白卿喜笑颜开,拱手道:“兄弟,多谢了。”
杨寒衣挥手,说:“乞巧节你们都没见上一面,现在还不赶紧?”
“是是是。”白卿连连点头,说:“别的不多说了,木棉花快谢了。”
杨寒衣笑笑:“赶紧吧,一会天完全黑,想说话都说不得了。”
白卿高兴的像个孩子,衣摆一撩,大步流星的出了门,抱着木棉花,飞奔向翰林院。
杨寒衣对赵子涵笑笑,说:“我弟长大了,我该操心了。”
赵子涵点点头,说:“无妨,我俩吃。”
赵子涵说罢去把院子门关上,傍晚时分,雨后微凉,院子外传来摊贩叫喊声,一棵老树,两盏角灯,浅薄光晕,映着两人,一壶酒,两杯茶,满桌菜。
“考试那边有消息了。”赵子涵说:“我去打听时,秦怀玉也在关注,问了他自己的还问了你和寒文的。你猜怎么样?”
“怎?”杨寒衣有些紧张。
“前十你稳了,比你预期的还要好,只等成绩出来。八月一号到八月七号可能是殿试时间,你做好准备了么?”赵子涵说。
杨寒衣心一紧,虽说他知道他前十稳了,可知道比预期的还要好,多少叫他有些吃惊和高兴。
“那该怎么准备?”杨寒衣摸摸肚子,问的忐忑。
赵子涵说:“我从小文课修的少,认识字,多用来读兵法了,总想着打仗领兵,对文官的事知道的也少。要不你趁这段时间去翰林院的古籍所再看看?”
杨寒衣笑了,赵子涵举杯道:“来来来,哥哥敬你这杯。一是你天天应付太子那边心累,二是你自己辛苦努力这么久。”
杨寒衣端起那杯酸枣茶,两人碰杯,杨寒衣心思却飞了,沉默了一会,说:“秦怀玉过来找过我。我把张大哥找我吃瓜的事说了。”
“哈哈哈。”赵子涵眼中含笑,说:“你这是以假乱真啊,假戏做的厉害。”
杨寒衣长叹一声,“还有……”
“怎?”赵子涵。
“太子有纳我为妾的心思,秦怀玉给我谋划了御史台……”杨寒衣说。
赵子涵心神一紧,眼神一凌,低低道:“他野心倒是大。有这能耐,秦怀玉能允许他纳你?”
杨寒衣干咳一声,说:“我上午去找秦怀玉,那个……那个……不小心撞破了他俩的好事,太子震怒,要纳了我,说了为了保全秦怀玉名声。”
“我就说他怎么转性了呢。”赵子涵笑道:“他不是真的想纳你,只是想让你闭嘴,护住他心心念念的秦怀玉,你只是垫脚石。”
杨寒衣点头:“这些我都知道,太子对我没真心的。”
赵子涵拍拍杨寒衣肩头,说:“太子没那个本事扶你进御史台,要去那里,得靠你自己。如果你不想以后欠秦怀玉人情,这事你要自己谋划。”
杨寒衣说:“怎么谋划?”
赵子涵沉默片刻,端了一杯茶给杨寒衣,自己喝了一口,给杨寒衣夹了一片肉,轻声道:“不管以前你们在山间多么要好,但哥哥必须实话告诉你,从你们都要科考,都要做官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秦怀玉和太子并不是真的为你谋划长远安稳的前程,他们只是把你当工具,去讨我父皇的欢心,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势,独霸朝纲。”
“你祖上无人在朝中做官,父母也没有什么权势,家世清白简单。就是你这份简单难能可贵,多少人想找你的把柄错处都找不到。况且你还是第五阳明和刘符阳的学生,卢氏一门在朝中位置…不,应该说在父皇心中的位置非常重要,卢先生是父皇的师傅,父皇敬他重他,甚至依赖卢先生。这么说你懂了吧?”
“你若有幸入三甲,让你去当御史大夫,先去地方历练三五年,再回来你就是御史中丞……你进了御史台,就能瓦解秦不白的势力,又能弹劾秦怀玉和太子不对的大臣,到时整个朝堂都是秦怀玉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一箭双雕呢,既能把秦不白拉下来,取而代之,又能掌控朝堂。你说这么好的差事,他们怎么会不费心?”
这和杨寒衣想的如出一辙,杨寒衣点点头,说:“那我怎么做,进御史台,顺着他们的想法走?”
赵子涵说:“你得顺着他们的想法走。这样也好,秦怀玉和太子有这打算,你就顺竿子爬。还有我并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完全信任的两个人,秦怀玉可能爱太子,但不是全部,他肯定为自己谋划的多。你先听秦怀玉的,等明年春进了御史台,好好稳住秦怀玉,先把秦不白拉下来,秦怀玉新上位权势不稳,我再适当时候出击,把权势掰成三权状态,太子一份,秦怀玉一份,我再稳一部分,这样就容易的多。”
“那现在你怎么办?”杨寒衣说:“我俩戏也做了,你还是出不去么?”
“目前还不急。”赵子涵说:“张大哥正在谋划,你目前养好身体,注意自己,别露馅,好好准备后面殿试。等殿试后,会有皇家宴请,只要是进士,都要过去吃饭听说父皇说道,你到时怎么说话,我还得教教你,千万不能说错一句。”
杨寒衣心中有些紧张,下意识用袖子盖住肚子。
赵子涵接着说:“父皇会问你家世背景,只要父皇问你,你把话题引到我父皇的感情上,尤其是我娘还有他忘不掉的女子?”
“忘不掉的女子?”杨寒衣玩笑道:“皇上这位置,忘不掉的是不是太多了?”
赵子涵摇头,说:“你错了。我父皇很专情的一个人,虽说他有很多妃嫔,但他并不爱,那些女子只是他用来稳住朝政,繁衍后嗣的工具,他真正忘不掉的女子在书房里呢。”
“书房?”杨寒衣问。
赵子涵说:“我娘还在时他对我娘就很冷淡,对我也是象征性的父子感情。很多时候,他都喜欢在书房里抱着一幅画,唤着一个名叫‘红衣’的女子。”
红衣?是阮红衣么?如果皇帝忘不掉的女子是阮红衣,那樊默言很有可能是长皇子。我天,要不要这么狗血。
杨寒衣简直难以相信,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自己身边默默无闻的樊默言可能是尊贵的嫡长血脉,以皇帝对阮红衣的痴情,如果樊默言真是嫡长子,那皇位不就是樊默言的了,那自己……不不不,乱了,全乱了,不可能也不会是。
兜兜转转,到最后是自己、樊默言同赵子涵,赵子洹争皇位,争权势,要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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