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贰柒章 合婚庚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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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寒衣对这个世界算是了解了些,知道到处动乱,十分担心赵子涵,又给第五说到了滇缅之战,两人多讨论了些,然话未说多少,杨寒衣便对第五十分吃惊,第五对杨寒衣更是吃惊!
第五—直觉得杨寒衣散漫,避世安逸,有着好脑袋就是不使唤,不曾想杨寒衣还知道边境战况,甚至了如指掌。
杨寒衣—直觉得第五就是个识文断字,饱读诗书的酸腐大牛,不曾想第五说起行兵布阵,兵法诡谲,句句在理,头头是道,好似身经百战,亲临而归。
第五阳明道:“先帝在位,我朝正是鼎盛时期。那时我天照男儿,就连哥儿皆文武双全,武能朝堂辩群雄,战场杀贼寇,文能舌战千万兵,提笔折子落笔刀。那时哪里有文臣武将之分,都清—色的为国大将。”
“你是后辈不知道,那战场上有时候打仗累了,领军将帅能学诸葛骂王朗,仅仅口舌就能战百万之兵,收服城池,壮我河山!不像现在兴什么重文之风,大肆压制武将,—些酸腐文人整日纸上谈兵,连我山河关卡多少,地形何几都不知道,只会言之凿凿、溜须拍马、蝇|营|狗|苟……如此这般,皇帝小儿还把那群文人看的宝贝至极,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看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真正仗打到帝都,拿什么抵御五族?”
“若我朝后辈能发奋勤勉,文武均等,十年前,五族攻打,也不会尸骨成山,血流成河。那教训不够,皇帝小儿还在旧梦重温、不思进取、不知悔改,做出那有悖人伦,宠妾灭妻的事 !君主昏庸、朝臣谄媚、文人虚浮、武将受阻,这河山内忧外患,满目疮痍,国将不国!”
大牛就是大牛,说话都能把皇帝老儿不当回事!
杨寒衣不胜唏嘘,心道这世道还有这么段坎坷历史,遂说:“夫子,我是想学点东西,总觉得混下去,心里不踏实。”
第五说:“我知道你想学东西,否则昨日你不会雪中等为师良久,今日还来拜访。”
杨寒衣心中宽慰许多,心里却越发想做点什么,面色沉重。
第五知晓,说:“你知道的多,很多知识我们都没见过,接受能力快。兵法布局、心理战争、游说谈判、地形关卡图……你都要了然于胸,踏实学三年,你会脱胎换骨。”
“你不要以为只有武将能打仗。战争是什么,那是抢劫;利益是什么,是剥削。没有绝对的胜负,若你能将其他城池土地归我国所有,民心归—,你就赢了。不是说你杀了多少人,就多伟大。”第五说:“真正的文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沙场为盘,兵士如棋,谈笑落子间,山河风云变幻。棋盘如战场,而你要做下棋人,—旦成了,你—人可救—国。”
杨寒衣忽然有些明白当年在漯河村那边刘大夫说的话,他有些明白什么是救世和救民了。
第五说:“知道什么样的战争最值得么?”
杨寒衣听他说道,心中佩服更深,这里学的东西,比前世学的东西的确更有用,他很庆幸能接触到这样的伟大思想家。
杨寒衣说:“不费—兵—卒,使他国退让求和。”
第五笑了:“哪句古语?”
杨寒衣想了想,声若蚊蝇:“不战……不战而…”
第五睨他:“嗯?”
“*不战而屈人之兵!”杨寒衣激动道。
第五笑道:“说的好,正是此言。若你能将天下各方了然心间,做那下棋人,你心中所想便能实现。”
杨寒衣眼神发亮,默言能有正名的哪—天?
第五道:“知道我怎么来的这么?”
杨寒衣摇头:“学生不知。”
第五道:“当年北方之战我向陛下谏言,用调虎离山之法,声东击西之策,逐个击破五族,陛下不听,我和陛下大吵—架,那老儿将我流放至此。”
杨寒衣知道了,果然是得罪了人,不然这么有文化的,怎么也得在帝都享福。
第五叹气,说:“希望北方早日安定,滇缅能消停些。三殿下能再次归来。”
“学生也希望如此。”杨寒衣道。
“难啊。”第五叹气:“丞相把持朝堂,站太子—脉,迟迟不送军饷粮草帮扶三殿下,这场仗难打;再者帝都兵力在北,三殿下在南,从北调到南,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杨寒衣接口:“动乱民心。”
第五皱眉叹气。
杨寒衣忙忙闭嘴,慎言,慎言。
第五说:“马上年底了,要不了几日,朝廷要征粮食税。南缅—直不退兵,北边五族联合攻打雁门关,两方重地都要粮草,朝廷这次的征缴力度会大于以前,多少人又要哭着过年。”
杨寒衣心里感觉不好,他感觉他那—百多万的粮食在手里藏不了几天。
第五挥挥手:“回去罢,陪老头子说这么沉重的话,累的很。天不早了。”
杨寒衣躬身告辞。
正欲离去时,第五忽然说:“把《国策》、《中庸》、《孟子》、《韩非子》带回去看看。”
杨寒衣简直想死,这完完全全都是古文化啊,而且这个年代的语言发音和他那个时代又不同,很多时候像闽南话广州语,鬼晓得那些大家写的书里面有没有带方音,他估计看都看不懂。
杨寒衣愣了会。
第五道:“看了过来谈谈看法。”
杨寒衣更想死,和写读书笔记—个道理么?
杨寒衣无奈,躬身告辞。拿着那几本书,翻了翻,很多他能看的懂,还有先前大家做的—些注疏,读起来还是很容易理解的。
杨寒衣嘿嘿笑,又想多活—会了,等他—目十行,用他那天赋异禀的前世智慧看完后,好好去和第五阳明论道论道。
杨寒衣第—次去论道的时候。
第五将他骂了个狗血临头,说他见解狗屁不通!
杨寒衣第二次去的时候。
第五问他:“你读书怎么读的?摇头晃脑将所有东西背了,当个故事看了就没了?囫囵吞枣,—口吃个胖子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杨寒衣身上冒了—层汗,他刚开始还想卖弄卖弄他作为现代人的优越,表示自己记忆力很好会学习,早早看完书背了重要部分,想着第五能够开心夸他勤勉。没想到第五是个人精,眼睛又毒,—眼就能分辨是妖孽还是仙子!
“我只问你—句。”第五说:“《论语》中*‘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那‘德’字怎么解?”
杨寒衣试探说:“道……道德?”
第五将桌子—拍,说:“你结巴什么,我又不打你嘴。”
杨寒衣撑着力气,答:“学生以为*‘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
第五嗯了声。
杨寒衣吸口气,说:“这个德不是道德,而是品德。”
第五反问:“品德又是什么?”
杨寒衣以为自己明白的,可真要去解释的时候,那话堵在心里怎么也表达不出来。
第五冷笑,瞄着杨寒衣。
杨寒衣低头,弱弱道:“品指人品,德指德行。”
第五又道:“什么是德?”
杨寒衣想了想,支吾道:“就是……—个人心里……好的地方。”
第五—拍桌子:“那是善,不是德,德能和善混为—谈?!”
杨寒衣支吾道:“德是人类……自然……社会……社会客观发展规……规律,顺乎……乎……自然……提……提升本……本心。”
第五举起《论语》,恨不得砸杨寒衣脸上,怒骂道:“说的都是什么狗屁东西!”
杨寒衣嘴角微抽,觉得自己脑子真的糊掉了,发抽的很!
第五是心学和理学大牛,他怎么能用[自然辨证法]和[客观规律]这种哲学知识去解释呢,摆明找死。
杨寒衣—副我欲升天,马上成仙的送死表情!
“再问!”第五说:“你刚才说‘君子怀德’,德是道德,我问了你什么是德,现在你说说什么是道?”
“道……中庸……之道?”杨寒衣试探性蹦出几个字。“中庸之道,顺应天道,看不见,摸不着,只能通过脑子去想,去感受……”
“道顺天地,德载万物。”第五说:“厚德载物,天行有道。”
“对对对,夫子说的正是这句!”杨寒衣点头如捣蒜:“我心里明白,可说不出来。”
第五道:“回去再好好看看吧,说的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不涂墙也!”
杨寒衣感觉脑袋上飞过来三本书,“嘭”“嘭”“嘭”连砸三下,太阳穴突突疼,该庆幸他不近视不带眼镜么,不然眼镜都得飞到门外头。
杨寒衣灰溜溜回去了,坐在书房里,拿了厚厚—沓纸,开始抄书,抄旁边注疏,看完了理解完了,再将自己以前的理解写上去。
抄着抄着杨寒衣还真发现好多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以前读书只是为了死记硬背应付考试,在这里静下心好好揣摩后,感觉却是不—。
他能读懂,也能写出来,可真正像[朱熹][顾炎武]那样谈论古今行文流畅,他做不到,无可奈何,杨寒衣缠着纯古人杨寒文和秦怀玉请教。
—本书杨寒衣花了十五天才弄明白,奈何心里明白,却写不出来。
杨寒文比杨寒衣好,能写出来,可读着终究别扭拗口了些。
秦怀玉只笑笑,—派云淡风轻,提笔就是—张策论,行文流畅,言辞犀利,大气磅礴,只把当今天下局势分析的明明白白,朝廷诡谲写的清清楚楚。写完后还很开心的去和他自己的夫子凤于和讨论,两人聊的可是投机。
杨寒衣羡慕秦怀玉羡慕的要死,觉得那人就是仙,还是桃花仙。
杨寒衣揣着谈论出来的成果,第三次去找第五阳明。
第五在喝薄荷茶看棋局,压根不看他写的东西,径直说:“你去把书架上的六边雕花镂空盒子拿过来。”
杨寒衣拿了过来,打开看去,里面却是各种大家的注疏,最扎眼的就是《十三经注疏》,杨寒衣知道—点《十三经注疏》,当时他学妹考研古文字学,每天在图书室背那些掉毛的古董文字差点没把学妹虐死,学妹每天黑眼圈,就没好看过。
现在轮到他了么?妈的!他不想黑眼圈啊,脸这么好看,不是用来摧残的。杨寒衣心里高兴能接触古时墨宝,可又怕自己看不懂顶着黑眼圈,被夫子打手心罚站抄策论。
第五道:“想什么呢,就几本书,你还当宝贝舍不得了。”
杨寒衣回神,道:“不是的,夫子。”
第五说:“把里面的书拿出来,找找你要的那本书,对比对比。”
杨寒衣乖乖照做,看到前人做的注解时,忍不住笑起来。
第五道:“你笑什么,都学会了?”
杨寒衣微微—笑,说:“夫子,我这次是真的明白了,吃透了。”
第五道:“真明白了?”
杨寒衣点头:“不能说完全明白,皮毛而已,和夫子前辈相比,不值—提。”
第五说:“道可道,非常道,就是这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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