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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旖大晚上匆匆出门,便是一夜未归。
纪兰知道她是去找聂余,倒没有阻拦,只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只是想到聂余,她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身边也没了长辈,这些年一个人在外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孤零一个人,生着病也没人照顾。
想着这些,她心里不好受,免不得也有几分担心。
那旖打电话回来时,她避开在客厅骂骂咧咧的婆婆,捂着手机回了卧室,关上门。小声问道:“退烧了吗?严不严重?药要按时吃,生着病要忌口,这几天吃些清淡的才好。”
她想着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又补充道:“酒是千万不能喝啊。”
那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闻言扭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脑回邮件的男人,轻声道:“退烧了,昨晚比较严重,现在看起来挺精神的。给他熬了粥,他不喝酒,妈妈放心吧。”
“真不喝酒?”纪兰闻言有些满意,又担心是女儿故意偏袒他往好了说,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在外都免不了应酬,平时喝点也没什么,你看妈妈都没管过你。”
那旖听她心口不一的话,忍笑不已,温顺道:“那我问问他平时喝不喝?”
“别问。”纪兰连忙拦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说,“现在问什么,也没个正当理由,人家听了别嫌我多管闲事。”
“他敢。”那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聂余听见了,抬头看她。
那旖对他摇了摇头,指了指手机,用口型道:妈妈电话。
聂余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把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放一旁,起身走到她身边。他站姿笔直,似乎面对的不是手机,而是纪兰本人,脸上满是拘束,双拳紧握。
他无声道:我能出声吗?
小时候当着妈妈的面抢她糖的嚣张聂鲫鱼,如今成了人人敬重的聂总,偏倒翻过来开始怕起她妈妈来了。
那旖双唇翕合,无声道:真出息啊,聂总。
聂余微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那旖拍开他的手,没有避讳他,当着他的面和妈妈讲电话。
客厅一片安静,纪兰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
“你也别管着人家。”纪兰反过来说她,“谁没有个三朋四友,有些场合喝点酒也正常,以前你爸也爱和同事喝酒,妈妈也不管着他。”
“爸爸以前也喝酒吗?”那旖倒是第一次听说。
“喝呀,怎么不喝,喜欢着呢。”回忆起往昔,纪兰有些甜蜜,“只是后来我怀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他喝酒,自己就戒了。不过你出生后他偶尔也背着我喝点,没说他而已。”
见她不说话,纪兰叫了她一声:“你听见没有?别管太严了。”
那旖抬头看了聂余一眼,点头:“嗯,听见了。”
纪兰觉得她态度敷衍,还想说,但转念一想,觉得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他们俩还没怎么呢,说这些没有没立场,聂余又不是她女婿。
但又想着女儿大晚上地跑去照顾他,这种感情若要用从小一起长大的单纯友情来看待……如果当年没看到情窦初开的他们偷偷牵手拥抱,那她就真的相信了。
现在不是女婿,以后可没准。
赵春花还在客厅发脾气,嘴里念叨个不停。
纪兰担心这些话传到那旖耳朵里,又嘱咐了两句,问她晚上回不回家吃饭,得到准确回复后便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断,聂余紧绷的身体倏地一松。
那旖觉得好笑,收起手机:“我妈妈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以前天天往我家跑,这会儿紧张什么呢。”
聂余垂着眼看她,伸手抚了抚她的耳边的发:“那不一样,以前不会担心兰阿姨不喜欢我,现在会担心了。”
那旖脑袋微侧,脸颊贴着他的掌心,笑容恬静,看着他的目光认真专注:“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你,你要怎么办?”
聂余不假思索道:“哄到兰姨喜欢为止。”
那旖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闭了闭眼,低喃道:“放心吧,她从小就喜欢你,现在也不会不喜欢你的。”
妈妈是喜欢聂余的,但奶奶就不一定了。
想到电话里的另一道不和谐声音,那旖在心里叹了口气。
老太太和隔壁聂家那是老冤家了。
前事不提,人都去了七七八八,唯一剩下个聂余,却是从他小时候开始,和老太太的关系就没有一天和谐过。
赵春花偶尔回忆起往昔时,还把聂余小时候和她隔着沙发干架的事儿拎出来说一遍,虽说那是年少无知的行为,目标是为了维护被欺负的那旖,但耐不住老太太记仇。
在她心里,和聂家是冤家,可以吵架,可以打架,但当亲家,没门。
就是没门!
赵春花在家骂了一天,从清晨骂到华灯初上,犹自不满意。
纪兰在厨房做晚饭,她就靠在厨房门口,拉着一张刻薄老脸:“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怎么能让那旖大晚上去一个男人家里,还一晚上没回来!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你就不担心你女儿出什么事吗?我那家可就这么一个孙女!”
“妈,聂余那孩子我了解,不是个坏的。”纪兰试图安抚老太太。
不说聂余还好,一说赵春花更气了:“你要是真了解就不会让你女儿去了,你看看他身上都流的谁的血,姓潘那女人的血种能好吗,何况另一半还不知道是……”
“妈!”纪兰提高音量打断她,一向温驯的人难得拉下脸。
赵春花的声音猛地一顿,没说完的话就这么憋在嘴里。
纪兰放下锅铲,声音再次温软下来,轻声道:“没有用一身血来衡量人品的,要真的这么算,这世上能有几个好人。”
“我听那那说过,他现在生活过的很好,但他依旧还姓着聂。”纪兰顿了顿,道:“既然他愿意姓聂,那就是聂家人,聂家人好不好,妈比我清楚的。”
“他是个好孩子,别看轻了他。”
聂家人好不好,赵春花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远的就不说了,聂家那两个老的,那可是和她吵了一辈子架的人,就是命不太好,去的早,但就算昧着良心,她也没法说一句他们人品上的坏话来。
就是留下个独子聂国兴,除了眼光差了点,娶了个只有美貌别的一无是处还给他戴绿帽子的老婆,这点比较瞎以外,浑身上下也没一处能让人挑毛病的地方。
在那大勇去世前几年,聂国兴还明里暗里地帮衬了他家不少。
聂家人是好,问题是,他聂余就不是聂家人啊。
赵春花心里不太舒服,其实这么多年一直没舒服过,就是这几年聂余远走他乡没在眼前晃,这种不舒服被按捺下去。她一面为聂家那两个老冤家不平,一面又唏嘘,觉得聂余的存在就是聂家的耻辱,聂国兴这么多年的真心付出都喂了狗,姓聂又如何,他依旧不是聂家的人,他身上没流聂家血。
赵春花最看重血脉传承,这也是为什么在那大勇去世后她把那旖当个宝的缘故。
血脉就是一个家的传承和延续,即便面上做得再好看,可实际上,聂家的血脉在聂国兴那辈就彻底断了。
聂余的姓氏,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这些原本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她管不了这么远。
可现在聂余回来了,还跟她的心尖尖上的眼珠子想发展关系,这就让赵春花有点寝食难安,满心不高兴。
她看不上聂余他妈,还有他那个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亲生父亲。
连带的,自然也看不上聂余。
姓聂又如何,他到底不是聂国兴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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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那旖家小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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