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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旁听得糊里糊涂,只知有个舅子从断月湖路过时吓晕过去,醒后已入疯态。至于被何事吓晕,二人言语中却未明说。
我伸指戳了戳不知是否听入二人闲话的商宧,问他:“你可晓得他们谈论之事?”
商宧夷然道:“那人既说知之者甚少,而我与赵掌柜亦不熟络,自然是无从得知。”
我又在唯商宧可见的暗处指向骨簪人,“我觉着那人的舌头有些浮,赵掌柜的媳妇儿叮嘱他媳妇儿不让将此事多传。可你瞧他,说的那样详细,好似自己亲眼得见一般。”
商宧笑了笑,却不答话。
我脑子里有根弦猛地一弹,交叠在桌上的手臂不经意朝对坐的商宧滑拢寸长,一连三问:“商宧,那你可知他们方才说的断月湖是怎么回事?此湖有何怪异之处?为何自那处经过便能将一个好端端的人吓疯?”
商宧似乎并不关心此事,只淡淡地道:“天下之大,自然不乏奇事,无须太过在意,你权当是随耳听了个话本罢。”
商宧明显是在敷衍我,如意荷包人说过,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此事。商宧既是在方圆百里之内,定无不知之理,只是不愿同我说道。
方才听的是墙根儿,总归不是光鲜事,所以即便好奇心再重,却也不好直当地凑上去问,而商宧又不肯透说,以致我心中之结越缠越大,好生着急。
正当我在继续缠问商宧还是索性去问二人之间踌躇不定时,不远处那三位时不时瞧向我的女子忽地落入我视线中。
我挑眉一喜,慢悠悠离开凳子,淡然道:“商公子不愿同鄙人说,恰好鄙人也不是强人所难之辈。此事既然人尽知晓,鄙人四处问一问,总能得知个究竟。”我垂下头,理理衣襟,“鄙人这就去同那三位佳人品一品襟子上的芙蓉绣线。”
话一出,我扭着腰肢自商宧身旁施施飘过。
“倒也不是稀奇事儿。”略施计一激,商宧果然开口。
我当下坐回,笑眯眯地看着商宧,兴致勃勃地道:“继续说继续说。”
商宧提壶替我斟满八分茶,“先喝茶。”
我端起茶盏,扬颈一口饮尽,而后倒置杯口,一滴未坠,“好了。”
商宧不疾不徐地道:“多年前,事未出之时,断月湖还叫玉蝉湖……”
我抢话道:“我知道我知道,方才那人说,自从出了那件事后,才为人唤作断月湖。”
商宧耐心等我插完话,方赓续道:“玉蝉湖边,杏花嫣嫣,本是一处感月吟风的美地,却因几十年前的一个晚上,有人从湖边经过时,撞上个身着红衣的鬼魅。不过,当时无人信其所言。直到后来,又接连有几人遇上,甚至有人在玉蝉湖吓断魂,方令一众人深信不疑。再一细问见过红衣鬼魅的那些人,皆道那晚月色正明,形若银盘,后来便有人将玉蝉湖唤作断月湖,有月下断魂之意,延续至今。”
商宧讲得是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心弦乱颤。
“那方才二人说的舅子,也是因为见着了红衣鬼魅才疯的?”
“许是如此。”
我当即暗暗决定,近期守个月明之夜,去断月湖会会那个令人谈风色变的红衣鬼魅。
商宧好似会读心之术,我正暗自想着,他便马上正色叮咛:“鬼魅之说不过是传闻而已,你切莫当真,更不可去一探虚实。”
左耳刚进,右耳即出,我半个字都没听入,只草草地敷衍了句:“省得省得。”
我在心里盘算着去会红衣鬼魅之事,一晃眼,却瞥见商宧正眉带忧色地盯着我,我马上不苟言笑地道:“此事玄之又玄,真假难辨,指不定就是一桩前人之谣。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诚然无须深究。”
浮皮上,我虽面不改色,但眼神却不住飘然,不大敢直视商宧的眼眸,常觉他那双悦时如“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忧时如“春欲暮,满地落花红带雨”的乌珠好像能看进我心中每一个或明或暗之处。
在他面前,我的喜怒哀乐,皆无所遁形。
商宧展眉一笑,“你能这样想,便是极好。”
“商宧。”我把玩着茶盖儿,一转话题:“令慈的病可是好了?”
商宧擎杯之手忽地一滞,刚斟满八分的茶盏,尚未沾唇便被缓缓放下,“家慈两年前便已远游西去。”
远游西去?商宧倒是从未同我讲过,想来久缠多年的顽疾已在两年前痊愈,方有离家远行的精神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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