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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帝师阁无人?”
只闻琴声如水,有白影踏风而来。
满座皆是侧目,帝师阁的弟子们更是倒抽一口冷气,就差没一簇而上,便连方才被姬洛揍得大气还没喘匀的令颜,也晃了两个摆子,跟声颤巍巍道:“二……二师兄?”
“真的是二师兄!”
楼西嘉愣怔当场,差点连匾额也托不住了。她不是没想过师昂无事,不过那天的水龙卷可是有目共睹,又加上强烈地动,后来整个哀牢山都空了,不见活人。
心里装着事儿,她脚下一滑,人便向后仰躺,从二层楼上摔下来。
师昂余光一瞥,顺手去搭她的肩,要凌空将人扶住,但另一抹红影更快。只听得两道磨刀声,白少缺硬生生将二人隔开,用右肩顶开师昂,拉着楼西嘉飞回了原处。
落地时,该想清楚的,不该想清楚的,都清楚了。
楼西嘉倾身,将匾额交还帝师阁的人。
彼时白少缺亦若有所思,察觉到她的动作,下意识按住了她的胳膊。楼西嘉伸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淡淡一笑,心中反而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觉得负累,这些日子以来总觉得欠了什么一般,现在都清了。”
白少缺动了动唇想要接话,却被楼西嘉打断:“从小到大他总是这样,不论做什么想什么,从来不会跟任何人说,不知道他是从不相信旁人,还是连自己也信不过。”她顿了顿,目光避开了师昂的方向,往一旁挪了挪,“我现在都怀疑,离家出走不过是借口,滇南也许一直都在他盘算之中。”
刚才白少缺出手,他那一身招摇的红色便引来了不少注目,这会儿公然从师昂手下走人,脾气还不见小,更是引得周围窃窃私语,身份呼之欲出。天都教教主的身份若是暴露,以这敌视的神情和行为,师昂曾经的祭司身份恐怕也离拆穿不远。
不过好在,众人多被太微祭坛上对峙的两人所吸引,忙着瞧热闹,真正细思深思的人倒是没几个。
然而,这没几个里,恰恰便有风马默。
自打师昂挺身而出,风马默的脸色便没好过,别人想不到,但是握有双重线报的他未必不能猜个七八。瞧他手头羽扇悠悠扇了两圈,眉眼一提,忽地急声敦促重夷离开。
下山的方向,两人走那谢玄的竹席边过,被叫住了。
“风先生不再看看了吗?‘你的人’还没分出胜负呢。”
风马默嘴角抽搐,脸面有些挂不住,姬洛根本不是他的人,谢玄说这话是故意拿他七寸敲,想到这里,他不由恼羞成怒——
师昂没死,或者说,那个滇南的大祭司有这么重要的身份,可灰衣人却没将消息告知,还藏了这么一手,原是把他们当枪使,说不准还要来个一石二鸟,借机铲除,想到刚才重夷问自己时,自己还信誓旦旦说可以信任,如今真是当场打脸。
果然,泗水的人没一个可信的!
风马默扔下话来:“求人不如求己,帝师阁不倒又如何,且不说八风令是不是真能救得了整个天下,便是你们能不能集齐八令还有待商榷。谢大人,好戏还在后头,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眼下这地方还指不定有什么祸患,他当机立断,心有不甘却仍择机退走。反正师瑕已经死了,他回去也不愁没功劳复命,至于其他的账,容后再算!
除了谢玄,没人再管那两个败阵的家伙,看戏的时候难动脑子,人有时只能顾一茬。于是,师昂一出手,观众便又吆喝上了!
“老阁主的亲子果然厉害!”
“帝师阁有救了!有救了!”
师昂白鞋鞋底刚沾地,人便只留下一道绰约的影子,刹那现于姬洛身侧左右,手中斜抱那把南吕堂中搁着的断纹琴,琴后凤池刻着四字,便如他风姿一般——“漱玉鸣鸾”。
空弦音一簇接着一簇,那丝弦在师昂手中和令颜手中如有云泥之别,后者只知一味以音惑人控人,而前者的每一次拨弦,都如同撩起一柄杀刃。姬洛手无兵器又不得近身,起手三十招内看起来躲闪得多少有些狼狈。
看戏的人瞎附和,却不知道戏里的人都是套路。
“风马默走了。”姬洛以“蟾宫式”擒拿,抢得机会压住师昂弹弦的右手,将他往后推了两丈,余光一瞥,低声说道。
“这场闹剧里他也只是颗棋子罢了,你没看见我出手时他脸比黄连还苦。这位‘智将’聪颖归聪颖,但是心眼小如麦芥,既然他们心不齐,我们何不顺水推舟,让他替我们给那个人找点麻烦。”师昂应道,顺势一个空翻,以飞腿将姬洛踢开。
姬洛贴着他的步子跟上,不敢同他拉出距离:“也是,狡兔三窟,这样的人如果轻易死了,反而当不得‘六星将’之名,接下来你待如何?”
“那日策定不变。”师昂一边说着,一边腾出右手和他拆招,揽月手起推拿的招式,他便作指法;若出拳风,他则改为结印,以内力硬抗。
当下,师昂依凭的并不是滇南白氏的“不死之法”,而是实打实的帝师阁内功心法“太古十二律诀”,此法以曲养五脏六腑,顺应四季十二月,阳律练体,阴律主内力,倒是和姬洛的“天演经极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年师昂在阁中时便少与同门往来,八年前离家出走时,几乎没人知道他武功究竟如何,只是因为是阁主亲子,言传身教下想来绝不算差。此刻看他出招接招,手头皆有重风,气韵能将旁人震散,才知这等纯熟,必然是已将法门练至炉火纯青。
“原……原来二师兄这么厉害!”有人小声交谈,似乎已拜倒在他的威仪之下。
任何的衡量都抹不开比较,比较之下,最是直观。刚才众人见识了姬洛战败重夷的神乎其技,这会看二人打成平手,忍不住将师昂的功夫拔高了好几个度,事实上,师昂也确实当得起,毕竟双心法加身,纵然他故意克制其一不用,但在修习的过程中,也难免会有相辅相成相促进的地方。
自打说完那六字过后,师昂没再开口,而是以眼神示意,毕竟周围仍有高手观战,不停开口说话实在惹人怀疑。
可是打了好一会,姬洛却似没看见一般,反而越战越勇,师昂纳罕,只以为他是在为刚才的事撒气,逼得他不得不追问:“这是做什么?”
“我可是因为你连‘清白’都不要了,怎么,陪我练两手都不行?”姬洛抄到他背后,抬手一掌,笑得像只狐狸,“刚才在‘六爻琴音阵’里,我好像有所参悟,全仰仗师兄陪我喂招了。”
师昂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半晌后姬洛反应过来,呸了一声:“可气,你怎当得师兄,叫你白白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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