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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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刚刚是被屎糊了一脸吗?”
唐煜生到底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骆蒙气极:“唐煜生,你是不是故意的?要不怎么能这么准,正好蹦在我脸上!”
唐煜生笑着摇头,骆蒙捶了他一拳,然后也跟着笑起来。
车还在大草原上疾行,动物在吃草奔跑,草木在迎风飞舞,万事万物都在热闹着。可他们相视一笑的瞬间,时光好像停止了。
唐煜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眼里的笑有多么甜,多么满,里里外外装的都是她。
等唐煜生和骆蒙回到村子里时,霹雳隔着老远就捏着鼻子大叫:“老大,你这是掉粪坑里了吗?怎么一股臭味?”
唐煜生的手掩在鼻尖,嘴角带着笑意看了骆蒙一眼,又转头对霹雳说:“是她,不是我。”
“啊?”
霹雳惊呆了,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又立刻说:“我说这臭气里怎么还带着点香呢!原来是女神啊!女神真是出粪坑而不染……”
骆蒙:“………………”
唐煜生:“………………”
瞧把你机灵的!
他们本来打算第二天上午休整一下,下午回国。
结果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骆蒙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卧室门,看见霹雳也正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谁啊?”霹雳隔着门问了一句。
“是我,杨子意。”能听出她的声音不是很平整。
天边才刚刚泛出鱼肚白,一大早的,究竟有什么事情能让杨子意亲自跑一趟?
霹雳和骆蒙对视一眼,打开门,看见杨子意微微喘着气,似乎是一路赶过来的。
骆蒙忙问:“子意,怎么了?”
杨子意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唐煜生染上疟疾了!”
“啊?”闻言,霹雳立刻急了,“老大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染上疟疾了?”
杨子意言简意赅地说:“先别问了,快跟我走吧。”
几人顾不上许多,换上衣服就匆匆出了门。
一路上,杨子意边走边跟他们解释:“这几天,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估计是太累了,抵抗力和免疫力都有所下降。昨晚大概是被蚊子咬了,他自己没注意。我早上去看他时,他已经高烧不醒了。”
听着杨子意的话,骆蒙的心蓦地揪起,怦怦怦地跳个不停,脸上愁云密布。
虽说以现在的医疗技术,疟疾倒也不是什么致命的大病。但这里医疗条件有限,病情不一定能得到有效控制。
最近的大医院开车也要一个小时,万一严重了该怎么办?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诊所的休息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台灯。
昏黄的灯光下,映照出唐煜生有些清癯的面容。他的睡姿很端正,手放在身侧,笔挺挺地躺着,像是严守纪律的小学生。
点滴已经挂上了,药水一滴一滴地流入他的血管,只是人还没有醒。
骆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像个小火炉。
霹雳和太厚询问唐煜生现在的情况,杨子意只说了三个字:“不太好。”
骆蒙焦急地问:“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杨子意隐晦地说:“他的情况,比一般人严重一些。”
药已经用上了,目前只能静观其变。
杨子意建议给病人留点空间,于是霹雳和太厚退出了休息室,只留骆蒙一人在里面陪着唐煜生。
唐煜生昏迷不醒的时候很安静,呼吸平稳,连眼球都不动一下。
骆蒙真担心他会一睡不醒。她伏在他的胸口,听到规律的心跳声后,这才稍稍安心坐在床边看着他。
大约这几天确实太累了,他的眼睛下方浮着一层淡淡的青。
骆蒙轻轻握住他的手,手心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的眼眶忽然红了。
骆蒙一直觉得,唐煜生是不会生病的。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高高在上,睥睨万物,仿佛永远不会疲倦,永远精力充沛。
这是第一次,骆蒙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不属于他的倦意。
她又一次想起了杨子意的话。
十岁那年,父母车祸意外去世,她大哭了一夜后,就发誓不再哭了。
因为她知道,从此以后,她再没有软弱的权力,也不再是受宠的小公主。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眼泪和无助。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人,她必须坚强起来。
所以过去那么多年,她总是以笑示人,充满朝气,积极向上。
所有人都以为她元气满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没有哭的资本。
直到遇见唐煜生。
她发现自己在他的面前,可以软弱,可以哭,可以沮丧,甚至可以把最不堪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
他不会笑她,不会嘲讽她,不会冷落她,而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她。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只是觉得跟唐煜生在一起很快乐。
跟他在一起时,自己脸上总是有意无意地挂着笑。不是职业的微笑,而是真心实意的笑,撕都撕不下来。
也许,这就是这个男人的特别之处和魔力所在吧。
太阳渐渐升起,破除了夜的死寂,黑色的窗帘外是一片明媚的热烈。
唐煜生的烧渐渐退了,唇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又过了一阵子,他终于醒过来。
睁开眼,稍一转头,就看见小姑娘疲倦的神情和红红的眼眶。
心里一惊。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因为什么哭?
手心还有她的温度,她握得那么紧,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他。
他终于意识到,小姑娘是在为他担心,心里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你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眼里明明还闪着泪光,在见到他醒来的一瞬,又漾起了点点笑意。双眸像是重新被放回水里的鱼,又变得明媚动人。
他轻轻笑了,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刚醒来的嗓音有些紧,透着些许暗哑:“你握得这么紧,不醒不行啊。”
骆蒙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太用力了,此时他的手背已经微微地发红。
她脸一红,匆忙松开,抹了抹眼泪,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有点发烧。”唐煜生坐起来,看着她又问,“怎么哭了?”
她避而不答,将问题一股脑儿地砸向他:“怎么会没事?不是都昏迷了吗?现在还难受吗?”
唐煜生:“……”
他着她,忽然笑了,似乎是有些无奈:“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她一本正经地说:“你怎么突然昏迷了?先回答这个。”
“谁告诉你我昏迷了?”他揉了揉眉心,“我不过是睡着了……”
骆蒙:“……”
她有些懵圈,一时理不清头绪,“不是……刚杨子意说你感染了疟疾,昏迷不醒。还说你很严重,都快死了。”
唐煜生:“……”
两人说话间,休息室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
骆蒙应声转头,然后就看见杨子意正倚在休息室的门边,一副慵懒的模样。她双手抱胸,脸上带着笑,声音却依旧清冷:“他不过是有点感冒发烧,现在估计烧已经退了。”
“那你为什么……”
骆蒙一句话没说完,就吞进了喉里。
忽然之间,她灵台清明,反应过来。
为什么说唐煜生得了疟疾,为什么说他很严重,因为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
她想起那天晚上在瓦图家喝酒时,杨子意对她说的那三个字:“打赌吗?”
或许杨子意早比她自己看得清楚,才整了这么一出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让她欢喜让她忧愁的男人,压根没得疟疾。他不过是因为最近太疲劳,有些感冒发烧而已。而自己,却以为他病得很严重,竟然还在他面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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