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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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进组的第一天起,鹿其彬就对骆蒙关爱有加,时不时地对她献殷勤——送暖手宝,送甜汤,还有片场每时每刻的关心。后来鹿其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骆蒙喜欢喝芋泥奶茶,更是一天不落地给她送奶茶。
此时鹿其彬递给她一杯芋泥奶茶,笑着说:“我们对会儿戏吧。”
对戏的时候,骆蒙和鹿其彬倒很是合拍,遇见好笑的场景,两人笑成一团。
骆蒙也短暂地忘记了唐煜生和其他小姑娘的“亲密”。
谁知半小时后,于导忽然喊了一句:“小蒙,过来。让唐教授教一下你怎么用这个显微镜。”
骆蒙起身,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看见显微镜的一瞬,她蓦地想起在贝康实习的日子。
时光倒转,很多事都变了,但那段时光一直刻在她的心里。那是她这么多年,不可多得的一段快乐。
“导演,这显微镜我会用。”
仿佛是刻意为了与唐煜生拉开距离,骆蒙一边摆弄着显微镜,一边说,“转这里嘛,然后看这里。”
从始至终,她都没看唐煜生一眼。
于导问唐煜生:“唐博士,你看看,是这样吗?”
唐煜生摇摇头,道:“手势不太对。”说着他就擅自握住了骆蒙的手,然后手把手地教她,“应该是这样,转动这里。”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握住她手的时候,骆蒙浑身颤抖了一下。
他从身后紧紧地贴着她,趁着导演不注意,又在她耳边轻轻问道:“芋泥奶茶好喝吗?”
男人温热的气息传来,骆蒙耳朵一红,转瞬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煜生松开她,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
她故作镇定,轻飘飘地回答:“特别好喝!”
唐煜生没说话,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格外意味深长。
“骆蒙,这里有个镜头要补拍。”
那边副导演在喊,骆蒙立刻走过去。
唐煜生将显微镜重置归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唐博士。”
他转头,看见岁岁正抱着件羽绒服站在身后。
最近天气冷,戏里的场景又是夏天,每回骆蒙下戏后,都冷得直哆嗦。岁岁拿着件羽绒服在片场时时候着,等着骆蒙下戏后立刻给她披上,御御寒。
两人之前照过几次面,唐煜生对她还有点印象,“何岁岁?”
岁岁看着他,开门见山地问:“唐博士,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做技术顾问?”
“这是我的工作。”他淡淡回。
岁岁直接无视了他的回答,继续问:“是因为蒙姐吗?”
唐煜生咬着腮帮,默不作声。
岁岁没再追问,转而说:“唐博士,你知道吗?我跟了蒙姐四年。这四年里,起起伏伏,也算是经过了大风大浪。蒙姐性格开朗,即使在事业的低谷,也还是保有一份乐观的心态。这些年,除了戏里,我从来没见她哭过。只有前不久,因为你,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岁岁虽然是骆蒙的助理,但两人相处起来就像是姐妹。
骆蒙的心思,岁岁全都看在眼里。她是真的不忍心看见骆蒙难过,这才起了找唐煜生聊聊的心思。
听到岁岁这么说,唐煜生心里也不好受。他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卡进肉里,压得指节发白。
岁岁继续说:“唐博士,蒙姐没谈过恋爱,也不懂得如何克制感情。她认定了的人和事,都是百分百的投入。我想你应该明白她的心思。”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岁岁说完,准备离开,又转过身,“前阵子,蒙姐天天要我抓蚊子给她,还说要找那种对红色很敏感的蚊子。唐博士,你知道为什么吗?”
唐煜生眼眸深深,没回答,咬了咬腮帮,忽然问:“骆蒙和鹿其彬是什么情况?”
“就你看到的呗。”岁岁的语气不是很好,状似无意地说,“喜欢蒙姐的男人多了去了。你要是不喜欢,不缺你一个。”
说完,那边骆蒙补拍镜头结束,岁岁抱着羽绒服跑过去。
唐煜生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想,我说了我不喜欢了吗?
其实唐煜生这次来《无言的歌》剧组做技术顾问纯属意外。
剧组最开始找的是一家研究所的老教授,结果老教授临时有事来不了,就向剧组推荐了贝康研发三组的唐煜生。
唐煜生本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刚准备推了,易先哲开口:“这是骆蒙他们那个电影的剧组,你确定要推?”
其实易先哲也不太清楚好兄弟和骆蒙之间的事情。
唐煜生从不会主动说起他和骆蒙到底有没有在一起,他们进展到了哪一步。只是在骆蒙那个微博声明发出后,易先哲感觉到孤傲清冷的唐煜生更加冷硬了。
有一回下班后,易先哲和唐煜生站在贝康天台上聊天。
天有些冷,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易先哲抽出一支烟,刚想点上,就听到唐煜生说:“还有吗?”
唐煜生从不抽烟,因为他不喜欢任何让自己上瘾的行为。
只有喜欢骆蒙是意外,这是他唯一戒不掉的瘾。
那天唐煜生破天荒地点了一支烟。
即使是第一回抽,他也没被烟气呛到,反倒从身到心顿觉一阵轻松。
半支烟下去,唐煜生头回开口跟易先哲提起骆蒙。
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是一些细细碎碎的小事情。但他记得很清楚。
他说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微微眯着眼,偶尔抽一口烟。
等唐煜生说完,手边已经有了五六根烟头。
他还欲点一支,被易先哲拦下,“行了,抽得够多了。”
唐煜生没坚持,放下烟盒,静静望着远处。
天边有星子在闪烁,那是易先哲头一回在唐煜生的身上看见颓唐。
易先哲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好一会儿,易先哲才问:“认真的?”
放在平时,唐煜生一个字都不会回答。但那天,他却笃定地说:“认真的。”
易先哲先是笑了声,然后又摇头:“你他妈的完了。”
唐煜生也知道自己完了,这些年,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样过。
想她,恋她,想把全世界的美好送到她面前。
“不把她追回来吗?”易先哲又问。
许久许久,唐煜生都没有回答。
所以当《无言的歌》剧组找上门的时候,易先哲毫不犹豫地先替唐煜生答应了。
其实唐煜生心里也想见骆蒙。
兴许是长年累月谨慎的科研工作,让他养成了万事反复思量的习惯。
他自知不再是十三岁的毛头小子,随随便便就给出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承诺。他已经三十岁了,每句话,每件事,都是深思熟虑的。
包括爱她。
这阵子,他也反复想起那夜在他家的情景——
“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轻易试探一个男人的定力?”
骆蒙笑着搂住他的脖颈,道:“如果,这是我想要的呢?”
她的脸掩在暧昧不明的光影里,不甚清晰。女孩甜蜜的气息蹿入他的鼻中,他轻声问她:“你想要什么?”
“你。”她轻轻吻他,说,“唐煜生,我喜欢你。”
从小父亲就教育他,对待感情和女孩子要认真,不能轻浮。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太浑,那次连声“再见”都没说出口的告别,竟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留下她。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料理店里,她风情万种地问他叫什么名字的那天;或许是她胃痛,靠在他怀里的时候;又或许是她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逗弄他的时候;或许更晚,是从她亲吻他的喉结的那一刻;又或许更早,是他在电视里看见她的那一瞬。
大约是应了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爱,是简单的。但决定去爱,却是复杂的。
其实他一直都很清醒,也很坚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爱情里,他很明确,他要她。
但他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怕到头来又让她伤心。坚定的他头一回有了患得患失的心境。
骆蒙走后,他独自一人坐旋转木马,吃她最爱的棒棒糖,去她喜欢的料理店,在商场抓一整天的娃娃……
遗憾、内疚、自责与思念反复纠缠着他。
有天夜里,他梦见了骆蒙。
那是他第一次梦见她。
骆蒙在梦里哭着对他说:“唐煜生,都怪你,是你搞砸了……”
他争辩着说:“没有,不是我。”
然后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深夜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在深夜中凄惶地承认:骆蒙,是我搞砸了,你能回来吗?
没有人回答。
他这才明白,料理店初见那天,小姑娘的脸混杂着烟火堪堪撞在他心上。
从此,再也没有消失过。
骆蒙走后的半个月,阶段性实验取得了成功。
那一刻,他忽然有点恍惚,忽然很想她。想她明媚的笑和黑色的长发,藏着星星的眼睛和那一声声娇软的“唐煜生”。
他终于意识到,这阵子,他看过她的哭与笑,见证过她的低谷与荣光。她如丝如线,早已紧紧缠住了他的心。也终于明白感情的不可抑制。
他应该勇敢站出来,承担这份感情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
进组几天后,唐煜生大致掌握了剧组的拍摄进度和情况。心里记挂着实验,几天后便张罗着让霹雳来剧组接替他。
得知消息后,霹雳很兴奋,连夜坐飞机赶到了宁城片场。
到片场时,骆蒙正在拍戏,霹雳在一旁等了一会儿。等到骆蒙下戏,他立刻冲上去,给了骆蒙一个大大的拥抱:“女神,你不知道,这阵子我想死你了!”
见到霹雳,骆蒙也很高兴,两人寒暄了几句。
霹雳絮絮叨叨地传达着研发组其他人的问候:“女神,大家伙都很想你,你有空回去看看……”
霹雳说着说着,感觉脊背骤然一凉,一道寒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微微转头,看见不远处的唐煜生正冷眉凝视着他。
霹雳愁眉苦脸,不是吧老大?我只是跟女神叙叙旧,我们可是24k纯友谊啊!
偏偏骆蒙浑然不觉,拉着霹雳的手臂询问年会舞蹈的排练情况。
霹雳被唐煜生那道死亡凝视吓得一哆嗦,立刻松开了骆蒙,赶忙退到了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接下来两天,唐煜生会和霹雳交接片场的技术情况。然后唐煜生便要赶回贝康继续实验,霹雳将继续留下来指导。
那天收工早,骆蒙张罗着为霹雳接风,于是带着他去了片场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骆蒙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两人聊了聊彼此的近况,又笑成一团。
霹雳将一盘毛肚倒进锅里,用汤勺搅了搅锅底,好一会儿才开口:“女神,当初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我们本来还打算给你办一个送别晚宴呢,结果后来也没办成。你知不知道,你微博那声明一发,老大他……”
听到霹雳提起唐煜生,骆蒙的手一顿。
火锅店里的光线明亮,明亮到刺眼。
骆蒙没有抬头,就听霹雳继续说:“老大他那阵子,挺消沉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下大纲,在我的爆更下,下周六应该可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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