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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高热又汹涌地席卷了江静,白延年只得将人送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吊了瓶水。一路上江静都在那里喃喃着沈城的名字,白延年坐在车后座的另一侧,安然地把玩着女人的头发。
于是女人几次迷迷瞪瞪醒来都是他的面容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冷冷清清的一张脸,带着礼貌与疏离,却一直在那里,给一人一种不会离去的幻觉。
江静最终清醒于李主任的大嗓门。
报社里她的好友听闻她病了,都来探了病。
李主任就江静枕头旁边的那株玫瑰絮叨了整整一个上午,于是病房其他几个昨晚一直都在的病友们便合着把清早才离开的白延年直夸到了天上有地下无。
江静出院时白老板那边又派司机过来接了她,外加一大捧挂着露水的玫瑰花,在阳光的折射下娇艳欲滴。
“哇!”一旁的黄小柔啧啧称奇,“你够厉害的呀!”
江静瞥了一眼她右手的戒指,“没有你快,李少奶奶。”
黄小柔一瞬间羞红了脸。
江静笑笑便接过了玫瑰,然后坐进了他的车子。
从少年到青年,她用整个青春等待着同一个男人。
留洋,军校,战场……他的步伐总是那么快,她从来都未跟上,他也未曾停下来等等她。那么决绝……
如今这个梦终于碎了,死亡,一个多么完美的解脱的借口。
曾经所有的欢喜与悲苦,不过都是她一个人的事,就此罢了吧,她也该从自己给自己画的牢中走出,找个人一起分担风雨了。
……
江静病愈后的周末便是她和白延年重新约好去探望白立冬的日子。
车一路开进去,路两旁种了些树,郁郁葱葱,繁茂非常,还有花,在春日里开的极盛,阳光下似发着光,淡粉色被照耀着,娇嫩的又仿佛能掐出水来。
这一路,像极了南方小镇那条蜿蜿蜒蜒从镇司到镇财的路。
可是这条路又平又直又宽广,又哪似那古老光滑的青石板?
说像的,是感觉、心态。
平静而期许。
从车窗遥望过去,白立冬已然站在门口等待着了。
他双手交握着,依旧是那副圆咕隆咚的模样,头微伸,张望着,和小时候在家门口等江静和沈城的神态一模一样,多的是,他身旁的妻儿。
白立冬的宅子在整座白家公馆里算得上是最为华美精致,整个一金碧辉煌,正符合了他贪财爱财聚财的个性。
建筑是欧式的雅致,纯白的窗户镶了淡金色的边,窗外桠枝碧绿,桃花点点,如诗如画。
一直到傍晚进餐时,白立冬还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拿着刀叉的手抖啊抖地,一块牛排被他切得七零八落,汤汁有些溅出来弄脏了镶着金色花边的桌布。
坐在他旁边的江静则显得淡定地多,只是含笑看着故人。
“阿姨阿姨,你是爸爸的梦中情人吗?为啥爸爸这么激动?”
白立冬的儿子扯了扯江静的袖子,他已经五岁了,相貌的随妈,身材细瘦,五官里唯有一双眼睛像极了白立冬,似水般温驯。
“哈哈哈,谦儿还小随便乱说的,江小姐莫要见怪。”白立冬的妻子朱倩倩坐的端正,一双柳叶眉精致细长,未语先笑,“我常听立冬提起你,今日一见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江静大方一笑,“谢谢。”
一直默不作声切着牛排的白延年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江静,女人微低着头,一双眼睫毛还是同以前一样,蝶翼似的,楚楚动人。
“可惜自我嫁到吴镇,都未曾见过那传说中的沈家三少呢。”
白立冬这才回过了神来,“对啊,沈城呢?三年前我们曾在北平偶遇过一次,此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听说他上了战场?”
听到沈城这两个字,江静手一抖差点把刀叉都丢掉了,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魔咒,只要一提及就痛得钻心。
“他……他……我有五年没见过他了,断了联络。”
白立冬瞪大了眼,“什么?!”
江静看着白立冬,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静,她觉得应该告诉白立冬沈城的死讯,“不过我上周接到……”
就在这时白延年突然站了起来,俯身将面前切好的牛排与江静面前的那份做了交换,“我帮你切好了。”
他说完还微微冲她笑了笑。
朱倩倩了然地看了看这两人。
“接到什么?”一根筋的白立冬追问。
盯着眼前牛排出神的江静闻言看向白立冬,茫然道:“啊?没什么……”
沈城的死讯不知真假,也许只是同名同姓,还没确定之前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徒增伤感了。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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