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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允钟意与狐朋狗友一齐去飞鹅山兜风,车速开到一百八十迈,风吹过阵阵鬼呼狼嚎夹杂着声浪,谁都要赞一句好劲。
不管是从深水湾唐家别墅还是他清风街的那栋公寓出门,走的都是东区海底隧道,而非西边的红磡隧道,他也有怪癖,无人敢置喙。
实际上唐允只是觉得东区比红磡车流量少,他速度快,路途长些短些无所谓。唐协亭一怕他酒后揸车,二怕他超速太多,两样他倒是都钟爱。
唐太那间西饼屋开业后,借口自己太忙,让唐允每次去飞鹅山路过时必须稍作停留,巡店查账。唐允怪她年纪大太计较,嘴上那么说,行动还是遵从。
铺门位置刚好在出隧道的那条街口,她选址定穴的时候要的就必须在观塘,可谓用心良苦。
当天深夜,西饼屋的负责人没能敢叨扰唐太,更怕这个时间打电话过去不小心遇上唐协亭唐三爷接通,简直比撞鬼还可怕。
唐太清早半杯牛奶还没喝下肚,气得毫无胃口。
西饼屋遭贼,直接把收银机带走,破了一面卷帘门和落地窗。泄财事小,丢脸事大,唐太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半月无论同谁交际都要被问一句:听说你新店遭劫?
先给御用的那位风水师打电话,斥责了几句,对面显然没想到突然横生差错,还是这么大的祸,想要解释又无从开口。按理说四对貔貅的镇压能力非凡,不应该出这种纰漏,可一时间又不想通。
电话被挂断,彻底失去唐太信任。
唐协亭见她衣服都还没换,穿着睡衣满脸愠色,笑了笑出声安抚。
“敏仪,小事而已,我让……”本想说让龙七或者肥番去跑一趟,唐协亭知她讨厌社团里的人,默默改口,“等阿允起身让他去,比差佬还快抓到人。”
唐正敏仪眼下只想找苏绮,“你是觉得阿允手上沾的血还不够多?我讲多少次,不准你再让他搞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码头交货还是他在做?”
她显然是怒火被点了燃线,借机发挥,唐协亭大半辈子只钟意这一个人,就差举手缴械投降。
“码头的货我不放心给别人,快了,快结束了。等到95年,无论是我还是阿允,一定金盆洗手。你信我会让他干干净净,六年前粉都戒得掉,这些小事不值你伤神。”
“敏仪,唐家这些年很好,我只贪心地想让你时刻顺意。”
唐协亭一张严肃的脸不怒自威,上了年纪更是眉眼中沉淀出狠厉,此刻姿态放得实在算低,唐郑敏仪当然知道他的心,知道他为自己所做一切。
“亭哥,我只是太看重这间店,更看重阿允。观塘区风水不够旺,我知师父为了讨好我耍心机,真是好烦……”
唐协亭把她搂住,他如今年过半百,唐太年纪小些,也算将近五十,老夫老妻头抵着彼此的肩,豪宅美屋之中,细小争吵下内心难免忆苦思甜。
唐允撑在楼梯旁向下望,语气有些打趣,“你们两个做什么?结婚六周年纪念日?我记得不是在冬天?”
唐太表面上又装冷淡,没理唐允,静静上楼去换衣服,唐协亭用手指指了指他,没再多说。
93年的早春,苏绮常见唐太。
她那天趁着服务生搬运梯子的混乱,换掉了一只貔貅做猫腻,破坏掉原来那位大师的解法,西饼屋招贼也是情理之中,就算那晚无事,过几天也会发生。
衰事早些应验更好,唐太很是嫌弃地把原来四对貔貅扔掉,重新摆了苏绮置办的两对,刚好放在那张琉璃碟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窗帘不出一日就定制好,浅紫色的塔夫绸坠着流苏,很符合西饼屋装潢风格,足够时髦又奢丽。
苏绮陪着唐太落坐,下午茶时间到。
两人熟络许多,这几天时常见面的缘故,西饼屋事宜已经告一段落,今日是在上环一间茶室。
唐太约苏绮,不谈风水也讲些有的没的,回去后还大方封利是给她。苏绮受之有愧,每晚尽力温书,想的是唐太问话的时候她说得更精准些,才算对得起自己收的钞票。
果然是干一行爱一行,好敬业。
“你应该听说过,我同亭哥六年前才注册登记,阿允是我亲生,新闻只写一次就被压了下去,有心人定然知晓。”
苏绮当然知道,苏家出事之前苏世谨会见唐协亭那次结束归家,完全没说过唐协亭有位豪门太太,还是百年郑家独女。
更别说唐郑敏仪怎么会嫁给社团大佬。
“我同阿允不亲近,二十年我没有养过他,甚至到现在也不懂如何关心他,与他沟通。”
苏绮说:“子女与父母的情分是天意定下的,一切都是血缘的自我摸索、靠近或是远离,唯独不变又可以确信终生的是,血亲之间好比啮合的锁链,即便离世也不过是外表锈烂,总不会断的。”
一番话说进唐太心坎,苏绮懂得察言观色,显然看得出母子两个互相有情,可因为二十年彼此的缺席以及太相近的性格,谁也不愿意戳破那层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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