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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边请。”
宫女走在前边为施言戚等人领路,确认他通过廊道后,在施月与施起准备往前跟上的时候伸出手臂拦住了两人。
“二位不可往前,请到那边亭子上等候。”
顺着宫女指出的方向,施月侧身,看到了御花园对面的凉亭。
“请。”
宫女右臂微抬,示意两人往凉亭位置走去。
施月与施起面面相觑,搞不明白宫女这一出是何目的,特地让施言戚一人过去御花园,她们两人被迫与他分开,还被安排在御花园对面的凉亭。
只是宫女好歹是帝后身边之人,她与施起不过是太子府下人,地位卑微得罪不起。
因此,两人转过身,往宫女所指的凉亭方向走去。
那边,施言戚一人踏入御花园,原本以为的帝后自己变成了十几个权臣之女聚集在园中赏花。
看到这,聪颖如他一下子明白帝后邀请他前来御花园的目的。
后衣摆翩飞,施言戚侧身,想在众人没看到他之前默默离开,却被眼尖的帝后叫住。
“太子。”
被帝后发现,走不了,施言戚即使再厌烦她一度为了他的娶妻之事插手,也会顾及她的颜面而选择暂时屈从。
于是,在众女炽热的目光下,他抬起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到帝后身旁坐下。
见施言戚依旧听从自己的话语,帝后原先紧皱的眉头才有所舒缓。
眼带喜悦地拉起站在她身边的一名鹅黄色襦裙女子,帝后看向视线在御花园某处的施言戚,把女子带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太子,今日御花园美景甚好,但却不及周围的众位大家闺秀之美。景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本宫说的对吗?”
被迫拦住视线,施言戚把目光投向面前面容羞涩,眉眼含情的貌美女子。纵使她不施粉黛便已倾城,却终究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人也如同花,韶华易逝。”
似琴声般悦耳的声线,吐出的却是伤人的字眼。
女子被他话中携带的丝丝讽意刺痛芳心,踉跄地后退一步,因见到心悦之人而涨红的面庞惨白如纸。
她勉强勾起一抹苦笑,姿态端庄地向帝后辞别:“殿下所言极是,花无百日红,人亦是。强求得来的因,种下的果只会苦涩无比。”
“娘娘,梦殊身子不适,恐无法继续赏花,请容梦殊先行告退。”
“这。”帝后开口欲留下梦殊,却在触及到对方决绝的眼神下无奈妥协,“罢了,既然梦殊小姐身子不爽,嚒嚒便送送梦殊小姐吧。”
“是,娘娘。”
一旁待命的嚒嚒走上前,领着面色苍白的梦殊一步步远离御花园。
这突如其来的发展不仅帝后以及众女都预料不到,那边在凉亭上观看的施月也一脸茫然。
“小四哥哥,那姑娘为何离开啊?看起来面色很不好的样子,难道是被殿下的话伤着了?”
施月疑惑地拽着边上、后背靠在红柱上闭眼休憩的施起。
被打扰的施起没有不耐烦,而是认真地观察梦殊与太子帝后等人的表情言行。
“大概是殿下拒绝了那名姑娘的示好吧。”
“可这是为什么?”施月困惑地歪头思索,“那姑娘我瞧着挺漂亮的,其他姑娘也不错。娘娘既然邀请她们,不就是为了帮殿下选妃吗?那殿下为何还拒绝?而且以后殿下便是帝皇了,后宫三千不是寻常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下来,施起倒是没有回答,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而他的视线让思考问题的施月觉得很诡异。
双眼自觉地避开施起,施月重新把目光望向施言戚那边:“小四哥哥为何这般看小月,怪怪的。”
“局中人。”施起小声呢喃,在施月双眸错开他的视线时墨瞳黯淡了一会,片刻后转瞬即逝,寻不到踪迹。
两人才在凉亭上待了没多久,那边走道上走來一名宫女,是之前拦住她们的人。
“两位请随奴婢前来。”
想着大概是施言戚要回府了,施月把半空中晃荡的双腿收回,站起身跟着宫女往前走。
只是她们走的路不是出宫的路,而是通往御花园的小路。
被带到施言戚面前的施月懵懂地看向威严端庄的帝后,又看了看面容清冷的施言戚,搞不懂宫女怎么把她们带进御花园来了。
“殿下,您要求的人已经带到,奴婢告退。”
宫女按照之前施言戚给予的命令把施月两人带到他面前,便功成身退地离开了。
帝后先是想不明白施言戚为何让宫女带施月与施起两人过来这边,直到他启唇向在场的所有人介绍道:“孤将来的太子妃,也是身边唯一的女子,只会是施月,不是在座的任何一位。”
“今日之会孤不知晓,叨扰诸位,孤之后会命人备礼送往府上。”
他这些话一出,众女非但没有觉得满意,反倒是颜面尽失。
施月的衣着装扮明眼人都知道只是普通侍女,今下施言戚这段话就是告诉她们。哪怕她们身份多尊贵,他看上的永远只有施月一人。
就连唯一的身边人这几个词都在无时无刻提醒她们,太子妃之位她们无福消受。
若要说谁听闻施言戚的话后最不好受的,当然是他身旁的帝后。
只见她面色铁青,双拳紧紧攥起,额角一突一突的,暗示她早已怒火攻心。
“太子。”把糟糕的情绪收敛起来,帝后尽可能面色如常地同施言戚说道,“本宫有话要说,太子过来一趟。”
说完后她在嚒嚒的搀扶下转身离去,也没有心情去理会身后的众位权臣之女。
帝后话里的意思,施言戚明白。他望了眼还在状况外的施月,提起脚步跟了上去。
三人走后,剩下的就只有众女,施月与施起。
办赏花会的主心骨都不在了,知道名义上赏花实则选妃的众女意识到自己被忽略,纷纷气得脸色通红。
她们不只是未出阁的姑娘,更是朝廷上权势滔天的权臣之后,岂能容忍施月一个低.贱的下等人踩在她们头顶,拿下她们苦苦追求的太子妃之位。
尤其对于众女中闻名全京城,长相秀美、但脾气火爆的丞相之女来说,施言戚的表现,还有施月那能与太傅之女梦殊不相上下的容貌,让她羞愤异常。
因此,哪怕众女都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施月动手,丞相之女依然能站出来对施月言行嘲讽。
“不过是小小侍女,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妄想勾引到殿下倾心一人,真是可笑。”
“依我看,还不如早早去那春香院,服侍那些浪荡之徒罢了。说不定啊,人家可能早就是一抹红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呢!”
丞相之女的话越来越露骨,言语之间把施月贬低得如同贱.卖.身子的妓.子一般,让人听起来就很不舒服。
所以施月柳眉倒竖,不满地叉腰反驳回去:“这位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清清白白,是太子殿下亲自赐予奴婢姓氏,命奴婢为贴身侍女。小姐这番话难不成是在暗示殿下眼光有问题,错把鱼目混珍珠了?”
“你,你血口喷人!”丞相之女被施月底气十足的反驳气得俏脸一皱,走到她面前,双手重重往她胸前一推,想要把人推到身后的湖水之中。
但是她没有料想到的是,施月身边还有个护着她的施起。
只见施起把失去平衡的施月转了个身,轻轻揽在怀里。
同时脚下一滑的丞相之女猝不及防地往前栽倒,彻底掉落在湖水中。
“没事吧?”把受惊的施月从怀里推开,施起担心地问道。
施月一开始被丞相之女那刻意陷害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施起救了。
她回过神,露出一抹浅笑:“我没事,谢谢小四哥哥。”
她本人没事,湖里的那位就有事了。
丞相之女没想到暗害施月不成,半途突然杀出来一个施起把人给救了,自己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地摔到湖里。
更惨的是,她并不会游水。
“救,救命!咳咳咳!!”被迫喝了几口湖水,丞相之女惊恐地在湖面上扑腾,“救,救我啊!!咳咳!!”
“这可怎么办,姐姐!”其他十几位权臣之女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有些焦急地凑到湖边,不知所措地喊人,“快来,来人啊!有人掉湖里了!!”
就在众人焦虑不安的时候,施月干脆利落地抽起施起挂在腰间的长剑剑鞘,推开众女把剑鞘递到她面前。
“快,抓住剑鞘。”
丞相之女一开始有些无措,在施月温柔的语气中回过神来,茫茫然然握住剑鞘,被施月与身后的施起一个用力拉到岸边,然后施月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拽上岸。
把人拽上岸后,施月还体贴地向施起借他身上的外袍,把衣服披在她身上避免着凉。
“咳咳咳!”
丞相之女猛地咳嗽了几声,直到把喉间的湖水吐完才恢复过来。
这边动静太大,引得原本在谈话的施言戚与帝后一行人匆匆赶来。
帝后才走近,便看到湿答答的丞相之女瘫坐在地上,周围全是围着她关心询问的众女,不由惊讶地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李千金浑身湿透?”
丞相之女听闻帝后的关切之语,计上心头。右手食指伸出,目标直指施月:“帝后娘娘,小琦被这刁蛮侍女暗害,落入湖中,请您为臣女作主啊!”
“唉?奴婢并没……”施月出声想替自己解释,却被帝后半途截住话头。
“哦?李小姐请说,若是此女所为,哪怕她是太子侍女,本宫也会为你讨回公道。”
“谢谢帝后娘娘。”李琦泪眼婆娑,假装柔弱地捂住半边脸,“娘娘与太子殿下走后,臣女不过是友好询问这位侍女,谁想她恼羞成怒,竟歹毒得把臣女推下湖中。臣女不会游水,喊人救命,她却眼睁睁地看着臣女在水中挣扎!”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娘娘,殿下。此人心机阴险,恐难当太子妃之位啊!”
众女见状连忙跟着附和:“李姐姐说得没错,臣女们亲眼所见,乃是这名侍女推人下湖。”
“奴婢……”
“此有此理!”帝后佯装生气得猛甩袖子,锐利的视线扫向施月,“小小侍女竟然当众加害于丞相千金,岂能容你放肆!来人,把此女拖下去乱棍打死!”
她话音刚落,身后跟着的几名宫女同时走上前来,抓住施月的手臂就想把人带走。
“慢着。”
就在宫女们准备带走施月之时,帝后身旁直直站立的施言戚出声阻止:“李小姐既不会游水,那是何人所救?”
“臣女……”李琦被施言戚的质问成功噎住,话到嘴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身上的男式披风来自哪里?”施言戚不顾及李琦浑身狼狈,被人戳穿真相的可怜模样,反倒是咄咄逼人追问个不停。
“这披风孤看着像孤身边的护卫衣着。”
帝后见李琦吃瘪,心内暗叹她的不成器,自己主动出声,再次为她辩解。
“太子,就算这披风是你身边护卫的,也不能证明这侍女能够摆脱祸害李小姐的罪名。”
“对,娘娘说的没错!”李琦见局势还有反转的余地,赶紧开口赞同帝后的话语,“臣女是这位护卫所救,与这侍女无关!”
帝后与李琦的一唱一和,让施言戚原本不耐的心情更加糟糕,他也不信她们二人之言。所以他转头问向施起:“李千金是你所救?”
“并非。”施起只用两个字就直接否决了帝后两人的推测,想了想他继续说道,“当时李小姐对施月多有辱骂,甚至下手推她下湖。
之后是属下及时救了她,李小姐却自己被自己带入湖中。后来,是施月好心用属下的剑鞘救人一命。”
“施起大哥说得没错,奴婢确实用剑鞘救了李小姐。”一直插不上话的施月见在场所有人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立刻开口为自己解释。
说完她晃了晃还在手心里的剑鞘,沾在其上的水珠掉落在地,啪嗒啪嗒的水滴声在此刻安静的情况下异常明显。
即使施月亮出证据,李琦依旧胡搅蛮缠:“这剑鞘也可以是你随便往湖里沾上,以欺骗众人的手段罢了!”
“那这里挂着的碎布,难道不是小姐您袖子上的衣料吗?”施月灵机一动,手指指向剑鞘边角上的细碎粉色布料,“这颜色只有小姐您身上有,难不成还是奴婢到您身上强行撕下来的?”
“臣女……”李琦被施月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再也不敢开口胡扯。
“够了。”帝后见李琦败下阵来,头疼地捂着额角。她原以为李琦能把施月从施言戚身边带走,却没想到施月聪明机灵,加上施言戚又护短,反而害得自己颜面无存。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帝后疲惫地闭上双眼,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的宫女:“春絮,带李小姐去换身衣服;秋香,送各位小姐们回去。”
“本宫乏了,回宫吧。”
帝后把手搭在嚒嚒身上,满脸疲惫地走远了。
帝后走后,在场剩下的,就只有施月,施起与施言戚三人。
“无事?”
正发呆的施月骤然听到施言戚似平淡实则关心的话语,有些反应不来,随后轻笑着摇头:“殿下,奴婢没事。”
“嗯,走吧。”之前的话似乎只是他不经意的开口,施言戚说完这句话便脚步一抬,命令两人跟上后,自己率先往御花园出口处前去。
回府是施起充当马夫的位置。
他在车外驾驶,施月与施言戚一同呆在车厢内。
静谧,又尴尬。
施月沉思了许久,决定开口询问施言戚有关太子妃的事情。
“殿下,之前您说的话是谎话对吧?太子妃之位的。”
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的施言戚睁开双眼,平静无波的眸子望向她:“孤从不说谎。”
“殿下。”施月皱眉,对他做出的决定感到苦恼,“奴婢向往的是自由,无束缚的生活。太子妃之位,奴婢要不起,也不想奢求。”
“你担心孤护不了你?还是不信孤所做的承诺。”施言戚眉眼间透露着认真,“哪怕孤之后成为帝皇,这后宫永远只有你一人。”
“哪怕群臣觐见,万人阻拦。即使岁月变迁,孤的心始终坚定不移。”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施月无奈地笑道,“只是奴婢对殿下始终是恩情,至于其他,奴婢……”
施月话还没说完,施言戚就突然来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恋慕他?”
“啊?他?”短暂的迷茫过后,施月才明白他话中提及的另一个他是何人,被吓得急忙摆手解释,“不是,奴婢心悦之人乃是梦中之人!”
此话落下,车厢内外的施言戚与施起身子僵住,默契地皱起眉头。
然后两人纷纷猜测,施月所言的梦中人究竟是何人,能让她牵肠挂肚,反应异常。
糟糕。
施月反应极快地捂住唇瓣,只是为时已晚。
看施言戚这浑身黑气缭绕,面若阎罗的模样,就知道她这话肯定是惹怒到他了。
施月不忍直视地把捂在嘴上的手往上挪盖住半边脸,恍惚间明白,原来银夏一直对她强调的祸从口出是何意了,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话未出口梗在喉间,施言戚压下心头的怒火,重新靠回窗前闭眼冥思。
车外驾驭马的施起用空闲的手撑住额角,哭笑不得。
回府,施言戚跃下马车,生着闷气,头也不回地踏入府门,迅速消失在门口。
知道自己闯祸的施月无声地与施起四目相对,调皮地吐舌,也跟着走进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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