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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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几千年来多半是使用双轮马车,倒不是四个轮子的做不出来,而是做出来之后，转向不容易，速度也不能太快，要不然可能会翻车。

双轮马车比四轮马车差的就是个转向轴，这玩意只要想明白了,其实结构并不困难。如此,马车就能往大里做,而且也能提升速度，至于减震什么的，也容易操作，这年头虽说弹簧做不出来，不过簧片应该问题不大。甚至,还可以在车轮上弄个刹车，减少事故发生。

真要说起来,改良马车其实赚头不大，但是却能够给皇庄灌输标准化流水作业的理念,培养出一批合格的流水线工人出来,之后许多事情就好办了。

至于皇庄里面的良田,对于顾衡来说是真不擅长，不过,后世的一些做法还是能够参考的。比如说，大豆是固氮的，可以跟其他的作物一块套种,顾衡记得后世套种的似乎是玉米，如今玉米还没有引进，倒是可以套种高粱，另外，额外搞点副业也不坏。

这个皇庄赐下来好几年了，但是之前因为种种缘故，顾衡根本一次都没来过，每年的收益，都是直接折成银票送到顾衡手里的。

皇庄不用交税，多半都是良田，就算是那些管事难免有些中饱私囊之举，但是就在京畿之地，有没有什么天灾人祸大家都清楚，你一亩地大致的出息，大家也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有所隐瞒，但是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这个皇庄最开始的时候不过就是一百顷的土地，但是随着顾衡立下的功劳越来越多，圣上赏赐的良田便都并入了皇庄之中。

皇庄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它们其实是承担着调节土地兼并作用的，失地的农民，只要符合一定的要求，就可以给皇庄做佃户。

给皇庄做佃户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用额外交税，至于徭役什么的，也就是给皇庄做工。皇庄上的待遇肯定要比给寻常地主做佃户强一些，只是，许多好政策等到了基层之后，难免就会走样，皇庄里头那些庄头管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要进皇庄做佃户，你就得给这些庄头管事一定的好处才行。正常情况下就是，你拖家带口过来了，行，先签个欠条，然后你每年辛辛苦苦挣的钱财还有种出来的粮食，就有一部分落到了这些庄头管事手里。

好在这些庄头管事还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不能竭泽而渔，真要是将这些佃户逼迫过甚，回头出了乱子，上面的人也不会保他们，因此，总算不会叫这些佃户因为还不上钱，冻死饿死。不过，遇上一些特殊情况，卖儿卖女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像是宫中一些底层的宫人，其实就是皇庄里头出来的，佃户家里还不上钱，只得将儿女抵给庄头管事，这些庄头管事就算是要呼奴使婢，也用不了几个，横竖皇宫之中，底层宫人每年都有一定的折损，自然要补充人手的。

顾衡根本不知道皇庄里头的道道，但是圣上派出来的人知道啊！他们是奉命帮着顾衡打理皇庄的，顾衡还没过来，他们就已经将皇庄上的庄头管事训斥告诫了一番，让他们将首尾收拾好，顾衡这个新主子不仅是太子的伴读心腹，也是圣上看重的人，要不然，凭你一个外戚，也能赏赐皇庄吗？甚至，宫里头有传言说，圣上有意将二公主下嫁顾衡。

二公主乃是柳嫔之女，柳嫔乃是理国公府的旁支，跟理国公这一脉差不多都出了五服了，生父也不过就是个七品小官，不过因为生得美貌，才得了理国公府的一点关照，走了一点门路送进宫做女官。理国公府走了内务府的人脉，让柳嫔在圣上那里露了几次脸，给圣上留下了一点印象，后来就得了召幸，她运气好，不过是承宠了两三次，就有了身孕，生下了二公主，然后晋封柳嫔。

只是柳嫔虽说美貌，却是个浅薄的，圣上喜欢的是那种能红袖添香夜读书，跟他有一些共同语言的，而柳嫔呢，也就是认识几个字，哪怕是后来恶补了一些诗书，但是脑子里就是没有那跟筋，性格虽说不能说是轻浮，却也着实不够机敏，一开始的时候，圣上看重了她的美貌，等到次数多了，就看出来，这就是个典型的草包美人，渐渐就没了兴趣。毕竟，宫里头什么样的美色没有，柳嫔没有其他能吸引他的地方，自然就会被别人取代。若不是她跟理国公府有关，就算是生了女儿，也只有将女儿抱给别人抚养的份。

圣上不希望宫中勋贵出身妃嫔的实力太大，因此，即便是要拉拢勋贵，也宁可选择这种没什么根基的旁支，而不会选择那些嫡支。毕竟，真要是那等身份高贵的，人家大选入宫，你难道连个妃位都不给，甚至，人家都要惦记着继后的位置呢！

二公主在宫中虽说算不上透明人，但是也着实不能说是有多受宠，因此，对于圣上想要让二公主下嫁的心思，太子却是有些不同意见，一方面辈分上头有问题，太子要叫顾衡一声舅舅，总不能回头还要叫自个妹妹一声舅母吧！简直是不像话！另外就是，二公主在宫中不算得宠，若是换个得宠的嘛，说不定做驸马还得受气。何况本朝对驸马约束也有些大，做了驸马之后，许多官职就得跟顾衡说再见，因此，太子想着是让顾衡娶个实惠的宗室郡主，又不用受尚主的委屈。

不管怎么说，圣上跟太子父子两个都有意让顾衡成为皇家的自家人，而不是仅仅就是外戚。

再有就是，内务府早就公认，顾衡是个有着点石成金手段的，真要是得罪了他，前程也就算了，钱程才更要紧！

等到顾衡带着两个下人到了皇庄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门口迎接了。

圣上指的那几个管事是帮着圣上打理内帑的几个太监，要不是因为顾衡还有个外戚的身份，哪怕这几个太监是奉了圣上的命，顾衡也得有个僭越的罪名。不过，顾衡其实不在意这些，他也从来没表露过歧视太监的意思。这些人多半都是可怜人，这年头，除了少数人，谁家有点办法会让孩子进宫做太监呢？

这三个太监到顾衡这里来，也是想要搏一个好前程。圣上身边伺候的人太多了，除了大总管戴权是从小就跟着圣上的，只要他不出什么差错，那么，大总管的位置是不会动摇的。饶是如此，当日皇后遇刺身亡，戴权也吃了不少排头，要不是他在圣上那里玩了一出苦肉计，只怕如今大总管已经换人了。

在圣上身边，想要出头，那是真不容易，以前的时候，戴权还允许自己收的干儿子在御前露脸，等到那一次戴权几乎倒霉，却被落井下石之后，戴权就恨不得能长出七手八脚来，将圣上身边的事情全部包揽了。

其他人的心思也是差不多，能够给圣上留下一点印象的内侍本来就不多，圣上也不缺人使唤，宫里头那些总管太监在寻常地方不介意提携几个干儿子，干孙子，但是却不可能让他们夺了圣宠。

这三个太监当年拜了戴权做干爹，借着戴权的名头，很是捞了不少好处，也在圣上那里留了名字，但是贴身伺候的活从来都捞不上，甚至能露脸的差事也很少。

等到听说圣上有意选几个太监去泾阳子爵那里帮着打理皇庄的时候，许多人都担心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出不了头，他们却不是这般想。泾阳子爵这么多年来，搞出来的好东西是真不少，他们就算是太监，对这样的人才也是非常佩服的。圣上器重泾阳子爵，只要泾阳子爵那里又有好东西出来，圣上肯定要找人多询问几句，到时候，还怕他们没有用武之地吗？有了这样的资历，将来就算是不能给圣上做贴身的大总管，但是宫中几个关键位置的总管位置却是可以争取的，可比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前程光明多了。

因此，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跑到戴权那里送上了厚礼，这才得了这个机会。

顾衡在圣上那里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几个太监的名字，当下笑道：“高公公，郑公公，秦公公可是久等了，是我来晚了，还请三位公公见谅！”

高卓头一个就迎了过来，神情带着一点谄媚，笑得脸上都开了花：“子爵大人言重了，圣人派奴婢等人过来，为的就是帮大人打下手呢！”

另外两个见高卓头一个上来，顿时心里暗恨，连忙跟着上前奉承，看得一帮庄头管事目瞪口呆。

这几个太监在他们眼里，就是极为豪横的人物了，昨天到了皇庄上，三言两语就被他们训成了狗，结果到了顾衡这里，一个个就如同哈巴狗一般，恨不得围着顾衡汪汪叫，他们现在都要怀疑，这位泾阳子爵不是承恩公府的儿子，而是圣上的私生子！

呵呵，圣上儿子多的是，有的时候宫宴，身边人不提醒，圣上只怕连人跟名字都对不上，而顾衡呢，可以说是在圣上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比一般的皇子得圣心多了。

能在宫里头出头的太监，绝大多数都能屈能伸，擅长见风使舵。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算是太子也是可以取代的，而顾衡的作用，几乎是不可取代的。起码在圣上榨干顾衡的利用价值之前，是不可取代的。尤其，顾衡这样的性子，他几乎不可能卷入一些要命的事情里面，跟着他，还很安全。这么一来，这些太监对顾衡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说话间，顾衡已经被簇拥着进了皇庄中，之前杜氏安排给顾衡的长随都已经被排挤得只能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这两个长随算是杜氏的陪嫁，这几年顾家内宅被姜氏掌握，杜氏的陪嫁自然也被排挤出了关键位置，被杜氏安排到了自个的产业之中，还有一部分安排在杜氏的院子和顾衡的院子里。

其中一个原本当初是想要给顾衡做书童的，结果顾衡进了宫学读书，他也只能在家待着，跟着自家父亲为杜氏跑腿，杜氏听说他还算是机灵，这次就将他给了顾衡。

另外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原本算是杜氏一个陪嫁庄子上的管事，但是顾衡搞不清楚庄子里面的事情，安排给他的。

他们对顾衡也不熟悉，虽说想着要为六少爷效力，但是他们摸不准顾衡的脉，一路上只得暗中观察，结果到了皇庄，居然没他们什么事了！

顾衡也没理会这两个长随，他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这皇庄是个什么情况，先将情况给我说一说，然后再带我去看一看！”

庄头是个富态的汉子，穿着一身茧绸的长衫，见识了几个太监的低姿态之后，他们也不敢在顾衡这里拿乔，老老实实地将一堆图纸送了过来，然后就跟顾衡说起了皇庄的情况。

皇庄如今大概四百多顷的土地，其中良田二百顷，又有一百五十顷中田，然后有一个山头，还有一些坡地。皇庄是个好地方，因为就在渭水边上，之前也架设了水车筒车，将基础的水力设施都搞出来了，一年能种植两季，种植的主要是水稻和麦子，为了防止土地肥力下降，也会间隔种植大豆。山头上主要是种树，种了不少枣树和柿子树，另外还养了一些鸡鸭兔子牛羊之类，甚至还养了一些梅花鹿。

皇庄上的产出，几乎都是内务府收走的，毕竟，宫里头主子奴婢加起来，怎么着都有好几千了，而跟皇家相关的内务府的人再加起来，人数更多，这些人的吃喝拉撒，总不能靠向皇商来采买，因此，皇庄就承担了很大一部分为皇宫和内务府提供物资的责任。

像是这一处皇庄，就有一部分最好的土地，用来专门种植胭脂米和碧粳米，这都是贡米，也唯有一些勋贵功臣还有朝中的重臣，才能得到一部分种子，让他们在自家的庄子上种植。这等贡米滋味是很好，煮出来卖相也很佳，胭脂米煮出来就如同玛瑙红玉一般，碧粳米更是如同一汪翡翠，晶莹剔透，比起寻常稻米来说，可惜产量很感人，各家种了也就是满足家里大大小小主子的嘴，至于说什么拿出来卖！呵呵，这是寻常身份的人配吃的东西吗？谁家堕落到将这等贡米拿出来卖，保准要成为官场上的笑话。

就算是皇庄里的东西，内务府想要，也是需要花钱的，最多就是比在外面便宜一点，不过，皇庄本身属于内务府的一个环节，因此，别说是便宜一点了，为了坑内帑的钱，有的时候还会虚抬价格，其实就是搞阴阳账本，庄头跟内务府都能从中获利。

这些人都以为顾衡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对于许多事情根本不了解，但谁能知道，顾衡这辈子或许许多事情搞不清楚，但是上辈子的时候，他少年时候过得艰难，各种生活物资差不多的价位，他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就算是这个时代，生产力不足，许多东西价值要高一些，但是也不可能太离谱。

顾衡稍微翻了一下账本，心中默算了一番，就知道这里头猫腻不小。不过他暂时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谁知道这里头到底牵扯了多少人，因此，他不会去翻旧账，但是他却是可以狐假虎威一把，重新建立起皇庄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