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正文完,偏执沉迷,城下烟,海棠文学),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阿橙,走吧。”眼睫阖得再紧,都挡不住眼里热意。
从来都不信命运不信善恶有报不信鬼神的男人,此刻却希冀,人刚死的时候,还能有虚无的意识。
那他或许就还能跟在她身边,看着她把自己忘记。
“不要……我不要……”咸涩混着血腥气滚落进嘴里,洛橙一遍遍摇头。
规律的催眠一般的电子音依旧悬在半空,简珩咬牙,冷硬地推开她,偏头看向仓库顶跳动的红点:“够了吗?让她走。”
苍老的声音透过机械传来,像被电流压得畸形的恶鬼在猖狂地笑:“简珩啊,你到底像了谁?”
“她不离开这里,”男人盯着仓库顶的摄像装置,没心思和他废话,冷声低语,“你什么都别想得到。”
老人默了片刻:“你让我拿什么相信,把她放了,我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左腿胫骨那儿的枪伤,依旧鲜血汩汩,简珩站起来,侧身立在原地,下颌微仰,缓眨了两下眼睫,看着闪烁的红点。血色渐淡的唇,弯了个同他们一样,弧度温柔,却机械悚然的笑。
“那就别放她走。反正——”他缓声说,“让她和我死在一起,从来都是我最期待的事情。”
他赌不起,此刻却也只能赌。赌简泽恩的贪念,赌他手里的筹码对简泽恩来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洛橙轻怔,绷紧的脊背,终于松落下一些,弯了弯唇角,轻声对他说:“简珩,我陪你。”
男人垂在身侧的指节,像胸腔里皱缩的心脏,不可抑制地想蜷缩起来,却强迫自己仿若未闻,依旧漠然地盯着那个跳动的红点。
他不能回头。
空气静默了许久,那机器才传出阴戾不甘的笑:“阿瑜,让这个女人走。”
简珩强迫自己不能攥紧,僵垂在身侧的指节,终于几不可见地微动了一瞬。
晏怀用眼神示意,两名雇佣者上前,把洛橙拉起来。
“捆着她,带她出去。”简珩没回头,仿佛从他起身不再看她开始,她就同他不再有任何关系。
“简珩!”洛橙怔然,激烈地挣扎,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现状,哑声喝道,“你到底有什么资格,一次次的安排我的人生?!”
“让我回来的是你,千方百计要我想起来的也是你,”洛橙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声音也能有那么粗嘎难听的时候,甚至不知道,她被哭声呛咳得破散,被那团哽痛堵在喉间的断句,他能不能听懂,“你现在又凭什么叫我走,凭什么叫我忘记……”
“去吧,阿橙。”眼眶热烫得仿佛要把人灼伤,男人即便再不忍,却依旧没回头,弯了弯唇角,笑意讥诮般,哑声同她说,“反正有那么多人爱你。”
此刻我终于庆幸有那么多人爱你,庆幸我从来都不是被你偏爱的例外,庆幸我……从来都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失败者。
“没有!”简珩不愿转身再看她一眼,眼里肆意滚落的热意也让洛橙看不清他,却还是极力看向他的方向,失声一般同他说,“没有的简珩……”
“我不是洛秉文的女儿,当年那场车祸也的确不是意外,是我妈要……”洛橙闭上眼睛,哑声道,“拉着我一起死……”
那是连我自己都想放弃,想遗忘的自己。唯一记了那么久,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不会把我忘记放弃的……只有你。
男人脊背僵住。
他到底是做了些什么,要把这些年自己的不甘,强加在她身上。
胸腔里的裂痛冲撞着他,哪怕再想对她忏悔,再想好好抱着她温言安慰,却终究不敢再回头。
“还没看够戏?”简珩偏头,冷声同歪着脑袋笑看洛橙的晏怀说。
晏怀笑了笑,示意那几个雇佣者把洛橙带走。
阿橙,别怕,再忘记一次吧。连同我一起,永远不要再记起。简珩闭上眼睛,无望地同自己说。
只是,他这么狠心,不知道死了还有没有机会跟在她身边,再看她一眼……
几个男人制着她,强硬地把她往外拖拽。
“简珩……”洛橙颓然地喊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叫他改变心意。
她知道,自己只是引着简珩上勾的饵,是猎人栓在陷进口吸引凶兽的折腿的兔子,所以这些人,完全不怕她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也不怕她记得他们的脸。
也就是说……或许简泽恩要的,从来都是简珩的命。
她或许该说些恨他怨他怪他的话,好叫他放弃拿自己来替换她。
或许她说出那些同以前一样伤他的话,叫他疯子,说自己从来都不爱他,他就能让自己留下来。
却又极度厌恶到此刻,还在拿这些揣度他的自己。
洛橙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只是她又怕,怕万一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奇迹,怕所谓的善恶有报从来都是自欺欺人,那她真的要在这最后的世界里,让他带着这些话离开吗?
脑袋早就像经历过爆.炸一样钝痛,无数零散的记忆碎片,像被人狠狠砸碎在地上,又摁了回放般拼凑起来的玻璃,切割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朝她涌来。
那扇颜色同做棺盖的乌木一般的库门,在她身后沉哑地慢慢阖上,同她紧阖的长睫一样,慢慢隐去光。
-
和简珩说的一样,顾泽一行人,早在离废弃厂房安全距离外等她。
那几名雇佣者把洛橙交给顾泽几人便迅速离开。
“顾泽陈梁!”像是终于抓住了一根稻草,洛橙睁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们,哑声说,“简珩,简珩还在那里面,快去救他。报警,你们报警了吗?”
他们是简珩最好的朋友,总不会见他去送死的。
黑夜里,车灯映照下,女孩子散乱的长发像脱了水分失了生命的枯草,杂乱无章地混着血迹和眼泪,黏在颊上。眼里是茫然惶惑,却又异常坚定到偏执的企盼。
“他自己有安排,我只负责带你走。”顾泽狠心避开她视线,扶着她的胳膊,把人往车上带。
简珩能叫人把她绑着带下来,他也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洛橙惶然,歇斯底里一般地挣扎起来:“那你们放开我!不用管我!”
还来得及,还有最后半小时。她至少……还能陪他最后半小时。
顾泽咬牙,偏头对陈梁和同行的保镖的示意:“陈梁,摁住她。”
“小橙子,上车吧。”陈梁红着眼眶,上来拉她。
“你们放开我吧,求你们了……”身后反捆住她的绳索,在胳膊上挫割出血珠,洛橙颤声,蓄满水汽的眼里只剩祈求,“他不是没有人爱,不是所有人都在隐瞒他欺骗他,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放弃他……不是的……”
拉着车门的指节攥得生疼,顾泽又何尝不想回去,只是仍说:“上车吧,快走,他真的有自己的安排,我们不要打乱他……”
划破夜空的巨响,像吞噬黑暗的嗜火的兽,张开满嘴带火的獠牙,吞噬所有的声音,又撕开夜幕,也撕开洛橙最后的那点防线。
撑到现在的仅剩的一点理智,一瞬溃防。膝盖虚软地跪下去,耳边只剩爆.炸后的刺穿耳膜的尖利嗡鸣。
明明,应该还有半小时的啊……
“简珩——”她应该是有在喊他名字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可耳边却像是同这个世界隔绝了一样消了音。
山路上的碎石磨搓着骨骼皮肉,洛橙狼狈地像一只被人捆缚住手脚,诱捕凶兽的猎物,一次次挣开身后的拉扯,只想往火源的方向靠得更近一点。
“你好简同学,我叫洛橙。洛阳三月花如锦的洛,纤手破新橙的橙。是不是很好记?那你要记住啊。”
“同学你这么高冷很容易没朋友的你知道吗?”
“嗯——因为我有好多好多的爱啊,就想分你一点。”
“你不要也得要。”
“我怎么可能把你忘记?我就算忘了我自己,都不会忘记你啊。”
“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要记住。”“对,我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这么霸道,那你要拿我怎么样?”
“你报哪个大学都得等我啊,我一定也会去的。”
“简珩,你说——我们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
其实,她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是她笃定,等他们都长大了,她就一定能光明正大地对他说一声——我喜欢你了。
……
那是她年少时的欢喜,只是,都被她遗忘在了过去。
对不起,简珩,对不起,你不要着急,我一定赶上你。
一帧帧的回忆,如同边缘锋利到能划破皮肉的相片,切割着她每一寸神经。
疼痛却仿佛与她绝缘,也终于精疲力竭,掀翻夜空的火海,淹没在拉她共沉沦的无边黑暗里……
-
再度看见光的时候,洛橙陷进长久的茫然。
她不知道这片混沌的白是幻觉,还是做了个久长的梦,脑袋里依旧存着钝痛的记忆。
直到浅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清浅花香,终于把她拉回现实。
“小橙子,你醒了?”坐在床边打瞌睡的韩彻像是有感知,睡意顿消,起身看过去。
洛橙却顾不得他,猛然坐起来。她记得,她还记得!
手背上点滴的针管在血管里搅动,洛橙不知痛意似的伸手去拔。
“小橙子!”韩彻赶紧摁住她,又朝外面喊,“顾泽陈梁,你们人呢?!”
病房门很快被打开,见到顾泽的那一刻,洛橙怔然地顿住,又即刻警惕地朝后退缩。窝在床角,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个防备又惊觉的红眼的兔子。
几个人哪里见过她这样,皆是不忍。顾泽更是咬了咬牙,不再上前。
“简……”嗓子像被钝器磨搓过,又哑又疼,洛橙低哑艰涩地问,“简珩呢?”
问完,抱住膝盖的指节,也不自觉地攥紧。
韩彻偏头,同陈梁和顾泽对了一眼。
见了他们这刻的犹疑,绝望和木然遮得洛橙眼前一片沌黑。
“他还在。”顾泽咬牙,直接告诉她。
像没顶的溺水人,被人托浮着露出水面,呼吸这种本能,重新运转。肺腔里重新灌进氧气,洛橙慌乱地起身,又怕他们拦着自己,身形微晃,却还伸手去够床边架子上的点滴瓶:“那我……我去看看他。”
“你等等,先听我说。”话音犹豫微顿,顾泽上前,还是说出了口,“那个仓库,以前是家废弃的军.工厂堆放枪.械的,库门的材质足以防弹。警.察和医护人员连同我们的人,在现场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库门翻折的夹角里……还剩一口气。”
“所以,谁也不能保证他什么时候会醒。”即便残忍,顾泽还是同她说,“甚至……还会不会醒。”
洛橙悬空的手一僵,滞缓地抬睫看顾泽,河水重新灌进肺腔。
顾泽也不知道,该庆幸那些曾经非人的对待救了他一命,还是该诅咒那个像刽子手一样的老人下地狱。
抑或是……那点即便只有一线生机,也绝不愿意放手的执念,才是让他撑着一口气也要回来的原因。
总之,尽管伤得像个被一身刺贯穿全身的刺猬,这个男人还是留了一口气给他自己。
“你去看看他吧,”顾泽低声说,“隔着玻璃。”
-
“简珩……”男人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包裹得有些认不出来,洛橙把指腹搭上玻璃,隔着虚空,搭在他搁在身侧的指节上,无声叫他。
你听得到吗?你一定听得到的是不是?
简珩,这次,换我等你。
可是我任性,我又总爱和你无理取闹。看着你从对我爱答不理,到一次又一次为我妥协。
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早点醒过来啊。
不然,我也只能像从前那样,一边在心里骂你,又……一边不停地等下去了。
热雾濡湿了眼角,洛橙极力弯起唇角,指腹在玻璃上轻勾,像以往那样同他肆意玩闹,无言地同他说。
-
这几日,韩彻电话和视频不断,顾泽陈梁看着他都烦,从暗示到明示,让他赶紧回秦城。
韩彻郁闷地看着这俩,又看向洛橙:“小橙子,那几天可不是我不想来啊,是阿珩他不让我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