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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挺在理的,但武善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正想敷衍地点点头把这事儿混过去自己慢慢想,一抬头,正对上张裕洲的双眸。
武善被他一张水波荡然的眼睛盯着,不由暂时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再仔细想想,还...确实有不小的可能......
大概,就真是自己人在局中,一时多想了吧。
张裕洲见她脸色缓和不少,瞧着是听进去了,又再接再厉细细劝道:“再说了,这两者原也不可比啊?要说外祖父,那是阵守一方,手握兵权的总兵,这样的人若是不忠,岂不是如执刀立于皇帝身后虎视眈眈?故而,对他老人家,先帝自然要小心布置,使一些手段彻底收服。岳父大人又哪用得着绕这么大个圈子呢?若是为新帝计,岂不是更该遍选良臣能吏,磨砺培养才是啊。”
这话有理!有理有理!
——武善这人没别的,就是认理,本来还有些不服气不放心呢,瞬间就觉得他说得特别有说服力,这下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扭过头感激地冲大功臣笑了笑。
转念一想,又跳脱出这事儿,主动承认错误道:“这样看来,我把那些事都告诉你也还是有不少好处的,至少,凡事都多了个人能一处商量。可我那时候却还指责你,说‘你每问我一遍,我就痛不欲生一回’···这话原是有些夸大了的······当时也是我气不过,故意说狠话刺你呢。”
她一提那话,虽说已是陈年旧事,张裕洲也还是条件反射地心头一悸、条件反射地难过起来,却顾不上自己,少夫人善解人意,他不能没脸没皮地就接着啊!先忙反过头来安慰她道:“也不是,站在当时来看,你说的也是实话,确实是我之前不明情况想当然,问得太冒失了。”
——说完,却再不提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了。
武善笑了笑,二人对视一眼,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暂时撇开她夫妻二人如何不说,无独有偶,被她小喜姐姐指教过的福儿,今天也忙着在外头听墙角呢······听完了一全程,回到下人房后,福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小喜和福儿作为世安堂女主人贴身的陪嫁大丫环,吃穿住行的条件自然也在这院子中是绝佳的。
丫鬟婆子们都住在倒座,她们两人在其中独占了一个套间——一个盘了个极大、几乎占了半间屋子的火炕的卧房,另还有一个虽不大,但足够放得下一个妆台,还能再堆三四个衣箱的外间儿。
这在丫环里算是不错的了,拿到哪儿去比也比得过。
唯独就是窗户小了些,朝向也不好,这会子还不到用晚膳的点儿,屋里已经都点上灯了。
小喜是个勤快人,正坐在灯下穿针,见状好笑道:“你又怎么了?小丫头片子,成天长吁短叹的。”
福儿眼睛一瞪,反驳道:“我还小?我都十五了!小喜姐你都十七了···你不急,我还急呢······”
落后一句含在舌尖上,含含糊糊的,小喜没有听清,好奇追问了一遍,福儿却又摆摆手,道:“没什么···我就是看着小姐和姑爷儿,心里觉得很羡慕罢了——他们两个都是好人,都讲道理,你让我我让你的。就像是那书里标榜的,‘相敬如宾’一样,不像我爹,成天打老婆······”
福儿也是家生子,一说起来全家老少人都认识,小喜闻言惊讶道:“你娘那么凶!你爹还敢跟她动手?”
说人不揭短,她这么一说,把福儿气得,却张了张嘴,又泄了气,道:“唔···谁说不是呢?平常窝窝囊囊的怕老婆,吃了点儿酒就觉得他牛了,天王老子也得靠后了。我娘虽吃不了什么亏,但也总被他气哭。”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么说起来福儿似乎也挺可怜的——本身又是这样傻乎乎的性子,若不是被挑中了服侍小姐,在那样的家里,还不知得受多少委屈呢。
正想着该怎么安慰安慰她,福儿自己却又一时好了,没事人一样缠上来问她道:“小喜姐,你说···我要是去求小姐帮我留心婚事,小姐她会不会嫌我不知羞啊?”
小喜比她还大,要说一点儿没想这些事那怎么可能——深埋在心里的事别人拿出来说,她跟怎么了似的,一下跳起来,红着脸讷讷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正想斥责这个没名堂的丫头,忽然,却又眼珠子一转。
武善情绪不好,小喜当时也是看出来了的,只是她猜的却是:下头的几位少爷小姐一个个终身有定,要她操心的事也越来越少了,她当姐姐的劳心费力惯了,所以一时间免不了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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