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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梅茹目眦尽裂,恨得发出了一声惊天得悲鸣,怨气如有实质冲体而出,这两个鬼差乃是异人之物,正是以怨气为食,未知这妇人身上何等冤情,竟是将二人供养了个肚皮滚圆,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这一下也算是得起好处,顿时态度好了许多,獠牙外突的那个甚至主动建言道:“见你情状是有大冤情,我兄弟遇见则罢,倒发慈悲,引你去见五殿阎罗王——他老人家最是善性儿公正的,想能为你主持公道。若果有冤情,令你暂时还阳自伸公道,前遭儿也不是没有先例。”
唐梅茹眼睛一亮,连忙施礼不迭,这位阎罗王在百姓有如雷贯耳的名字,自然让她又额外升起了些希望。
伸张公道在其次,罪魁祸首尚在人世享百年富贵,武贞被逼自尽却反而不可入轮回,实在是不公至极,令她无论如何不能释怀。
因升腾起了希望,一身戾气怨气亦散去不少,三人这便前行而去。
谁知该着倒霉事不凑巧,路上却遇到了个不速之客——十殿阎王各有各的脾性,遇到的这一位,两个同行的鬼差亦口称“陛下”,却是吊眼凶相,喝问三人何往。
两个小鬼儿瑟瑟发抖,竹筒倒豆子把原委说了,那位大王便冷哼道:“便是阳世间,百姓敲登闻鼓也要受一顿板子的,若是人人都来申诉所谓的冤情,我地府还不乱了套?”
唐梅茹生怕被驳回,忙道:“大人,别说打板子了,剥皮拆骨我也愿受。”
来人闻言更怒,冷哼道:“却别大话,自然少不来你的!”
打脊梁、滚钉板,就地一番酷刑受下来,唐氏早已没了人样儿了,主刑阎王得意道:“兀那妇人,可还伸冤?”
唐氏吐出一口血沫,气若游丝道:“有冤,乞诉。”
她一水乡女子,骨头还没有二两重,竟有如此坚韧心志,却让那黑面阎王也有一瞬的怔愣,默了一瞬,道:“罢了,有何冤情,你且说来。”
话音一落,唐梅茹顿时觉得周身百种疼痛褪去不少,连忙跪直了身子,将前因后果一一说来,道:“我儿既然于民有功,不求论赏,只求相抵重入轮回,更乞令我再返阳世,不为别的——悲愤之下未来得及,如今倒要当面问一问我那逼死了外甥女的堂兄,心肝是红是黑。”
凄惨吗?冤枉吗?真冤枉啊!
可上座乃是地府阎王啊,安坐殿上便见世间百态,所见比她冤枉者更是不计其数,武贞的这些遭遇,只怕也唯有当娘的才会觉得是天塌地陷了罢了。
阎王听她说完并无动容,正想呵斥,竟然又有一个青面小鬼引着一亡魂打此过,唐梅茹无意一瞥,失声道:“二姐儿?”
——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武贞的二姐,武淑。
武淑的情状未比唐氏好多少,也是一脸的怨色,阎王显出了兴味,又唤武淑诉说冤情,这回听完就更是寥寥了,只是武淑的嘴皮子更利索些,伶牙俐齿道:“禀陛下,小妇人也知,世间定有奇冤胜我姐妹者,然,或是遭人设计,或是命中有劫,未有平白无辜如我姐妹者。一初时处处美满,折腾得面面俱到,却殊途同归落得个惨淡收场,怎不叫人冤枉,怎不叫人憋屈啊!”
阎王闻得此话在理,倒是首肯般点了点头,又斥责道:“狡言以辩!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你眼窄心狭,心存不甘罢了。凡人百年,不如意事十□□,到了此地的人就少有不存不甘者,你二人却是特殊么?耽误了我等的时间了。”
一听这是要驳回所求,唐氏和武淑身上的怨气不由又起,冲天黑雾夹杂一二血气,实在是少见,这非是几句言语之辩驳,乃是骗不了人的,阎王不由又有些犹豫,道:“莫再奢求了,重返阳间不是小事···何况,你二人已经身死······”
说着低头沉思起来,半晌道:“我却能令你等重活一世,你看如何?”
武淑是个机灵的,闻言狐疑道:“这···岂不是比暂回阳世更难么?”
阎王道:“正是,助你们重活一世,我另还小施手段,易改你们这惨淡下场,以消散你们的怨气。只是,再回此地,你们便魂飞魄散消于天地间,方是因果。如何,可愿意么?”
武淑脸色一变,道:“若如此···说是重生,不过是三千世界重新来过,与今生的我已然没有关系了——以一世换百世,我却不愿意。”
阎王露出得色,夸了一句说“算你聪明”,命人带她下去了,唐梅茹却道:“小妇人愿意。只是,我虽魂散,于您何益?未知如何报答您?”
阎王深深看她一眼,道:“我在此坐堂,看的是人间百态,见识了如此精彩奇事,已是益处,是你的还报了。”
又威严道:“唐氏,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一去究竟结果如何,我也不知,你也不知,很有可能徒劳无功一切照旧,这样你也愿意么?”
见识了她的坚韧心性,阎王终归对她是有些心软了,话音落未等唐梅茹回答,就又好意劝道:“人命天定,劝你还是莫要强求了。”
唐梅茹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道:“回大人,我平生每每认命,方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回不愿再认,誓要强求。”
正说着,五殿阎罗王姗姗来迟,拱手道:“子文兄、子文兄,却听我一言。说是不知结果,但其实怎能不知?这妇人浅薄手段,岂能扭转乾坤?既然要见乐子,结局都知晓了却有何乐?不如抹去妇人记忆,另选能者托付重任不更好些?”
秦广王连忙回礼,唐氏受尽酷刑不改主意,到底是令他起了恻隐之心的,闻言沉吟片刻,终于准了。
阎罗王这才亮出本意,大笑道:“这便结了,我等最讲因果,这妇人被抹去了前世记忆再挨一世,并未得什么便宜,而托付者虽得前世记忆,却平白受重任操劳,都是有得有失——倒是不必提什么魂飞魄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最意难平的,就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所以至少在我营造的世界里,有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因果,绝无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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