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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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烦透了在家不敢大声说话的压抑，也烦透了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屡屡上门找麻烦的同学，就好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他的原罪似的，不管他做什么、怎样做，总能莫名其妙引起别人的厌恶。

但那些厌恶又不至于把他置之死地，只会在他习惯麻木地承受过后，从利剑变成钝刀，趁他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再冷不防在伤口里翻搅折磨。

既然他真的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那么能不能痛快一点毁掉他。

于是少年捡起地上的水管，心想算了，他不挣扎了，如果他生来就不被人待见，至少这种冰冷阴暗的小巷，倒也适合作为他最后的归宿。

然后他抬起眼，看见了站在露天平台上的南棠。

暴雨过后的天空，浓云还未散去。

微薄的阳光从厚重的云层缝隙里洒下来少许，尽数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她拿着手机目瞪口呆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而当她看见局势反转后，默默收起手机的动作，又让池焰脑海中忽然炸开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那天南棠只跟他简短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她不知道，池焰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喉咙哽咽了几次，都没能叫住她问一句：“姐姐，你刚才是不是想救我？”

得知南棠的母亲是池家的旧识后，池焰暗自高兴过几天。

哪怕后来他发现杨春晓并不喜欢他，也没有因此感到沮丧，因为他能感受得到，南棠好像很喜欢他。

虽然这种喜欢并不是异性之间的暧昧，但也足以池焰控制不住地想跟她亲近一些。

所以他鼓起勇气，邀请南棠来运动会看他的比赛。

当时的池焰并不知道，那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端。

他站在领奖台上，笑着看南棠远远地朝他挥手，接着视线一冷，看见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慢慢靠近了观众席，最后停在南棠身边，指着池焰和她说着什么。

南棠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而那个男人的五官轮廓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池焰不知道南棠早已清楚实情。

他只是怨恨地想，为什么偏偏挑在今天，为什么偏偏要让姐姐看见他们父子相遇的一幕。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池焰站在树影下，看自己的影子和南棠的重叠在一起。

一片树叶被风吹落，晃晃悠悠地落到地上，在两道亲密的影子中间隔开了一道枯萎的色彩。

“池焰，你抬头看我一眼好吗？”南棠焦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这样子我怎么放心先走啊。”

池焰固执地低着头：“没事，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偏过脸看向别处，躲避女生关心的视线，想了想又问，“你觉得我恶心吗？”

南棠沉下声：“你哪里恶心？”

“我爸有过好多女人，我妈只是他包养的情妇而已。他们之间连爱都没有，一个只想要钱，一个只是为了满足欲望。但我就是被这样两个人生下来的，不是挺脏么。”

回答他的，是脑袋上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池焰错愕地抬起头，迎上南棠怒气冲冲的明艳脸庞。

她是真的生气了，嘴唇颤抖着，好像被骂脏的是她本人一样，白皙的皮肤下甚至泛起了恼怒的红：“以后再让我听见你这样说自己，说一次我打你一次。你哪里脏了？不管你是池家的孩子还是姚家的孩子，他们都决定不了你是谁。”

池焰扯了下嘴角，想说你别安慰我了，可下一秒，南棠眼中闪烁的泪光就让他愣在了当场。

她抬起手背，用力地擦掉眼泪，语气比刚才更凶：“有病吗自己骂自己！以为说这种话谁会心疼你吗，我告诉你不会的！不关心你的人只会笑话你，只有像我这样的才会被你气哭！”

池焰怔了怔，低声说：“你别哭了。”

“干嘛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啊，”南棠气不过，照着他的脑袋又拍了一下，“你明明就很好啊，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池焰，算姐姐求你了，自信点喜欢自己好不好？”

后来每当回想起这一幕，池焰都怀疑自己有点受虐倾向。

因为他就是被人连打带骂的情况下，悄悄地喜欢上了会为他生气、会哭着不肯抛下他离开的南棠。

公交车缓缓停靠在南棠家附近的站台。

池焰刚下车，迎面就吹来一阵寒风。

他把运动服的拉链拉到顶，快步往小区的方向走，进入大门后，就是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回家的路。

一打开门，迎接他的是满室的温暖，也是属于家的味道。

南棠盘腿坐在地毯上，听见他回来的动静，笑眯眯地转过头问：“东西买了没？”

池焰脚步一顿，想起出门前南棠嘱咐过他，回来经过超市的时候记得买一盒咖喱，姐姐大人今天晚上想吃泰式海鲜锅。

可他没告诉南棠，今天出门是去见姚仲凡，从监狱离开后又满脑子都在回忆他们过去的事，一不小心就把姐姐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

池焰清清嗓子，回道：“忘了，我现在下楼去买？”

南棠深吸一口气，慢慢合上笔记本屏幕，不咸不淡地问：“我从昨晚念到今天下午你都能忘。弟弟，你现在翅膀硬了，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吗？”

她转头朝跃跃欲试的小狗吹了声口哨，眼中笑意更盛，“都行，咬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吃软饭真不容易啊，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