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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余和谢元白的关系像是恢复了从前一般的不冷不热,就像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真心与情动一般。

谢余还是元白峰规规矩矩的大师兄,和玉仙尊的首席弟子。

谢元白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的、立于神坛之上受万人敬仰的和玉仙尊。

这些都是谢余的想法,但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不可能有恢复如初一说。

谢余在追逐谢元白的这些年来,或许是长久以来得不到回应,或许是谢元白的刻意疏远,这些都导致了谢余的不自信。

他一向只当谢元白是遥不可及的神明,在凡尘与谢玦的一场恩爱如今也只能当做是露水情缘。

毕竟谢元白并不曾肯定,甚至叫他忘却那段情缘。

或许有些人天生的性情便注定了此生错过,谢余不自信的痴情,爱意在长久的痛苦之中消磨;谢元白的不明所爱,沉默清冷,不肯承认自己的动心。

谢余根本没想过,谢元白也是心悦于他的。

而谢元白不肯相信,自己竟早已喜欢上了那日日陪伴于自己的身边的小徒儿。

世上万千多情种,都抵不过一句有缘无分。

谢元白微微抬指,半空之中便显出一面水镜来。

那水镜中的青年赫然便是谢余。

谢元白抿了抿唇,轻轻拂袖,他想,他这般这只是对继任弟子的留意与考核,并非出格之举。

可脑海之中却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那是有几分压抑的暴戾的声音,宛如谢玦一般。

“你骗自己做什么?想他了便是想他了,你唤他前来便可。谢元白,我都不想承认自己是你了,你这虚伪懦弱的胆小鬼。”

谢元白微微捏了捏白玉瓷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银灰的双眸盯着水镜中的青年看了一会,又将那水镜打散。

白玉瓷杯被捏成一道灰粉,他清冷的声音如天边的幽月:“闭嘴,你若还想见他,便给本尊闭嘴。”

那道声音冷哼一声:“弄的好像你不想见一般。”

谢元白不再多说,单指按着自己的天灵三穴,将那道声音彻底镇压了下去。

“够狠,连自己都舍得下手。”

那声音愈发浅淡,最后消散了去。

谢元白脸色微微白了一瞬间,随后他浅色的唇边流下一丝血迹,将那唇染的殷红,姝色如鬼。

那道声音是他的心魔,这心魔乃是他多年前仙魔大战之后留下的暗伤,是他被魔域的尊者祁朝种下的一丝魔气诅咒。

谢元白想方设法都化解不掉,只得任由其化作心魔,彻底与自己融为一体。

这心魔已有多年不曾出现,如今陡然出现,且看起来实力壮大不少,谢玦垂眸,指尖点水轻轻在桌上画了一道圈圆。

他决不允许自己堕魔,给修仙界抹黑,若当真到了那一步,他自行了断便是。

谢元白抹去桌上的水痕,感受着心底的躁动,伸手又将那水镜显现了出来。

果然,心魔不再躁动。

谢元白看着镜中捻着桃花磨做茶粉的青年,那银灰的眸中似是冷淡无情,又似乎夹杂着万千情愫。

这心魔执着于谢余。

谢元白压抑着自己,不再多想这背后的意义。

心魔是他放大的欲望。

而他的欲望,来自于谢余。

寒山洞地底。

火红的岩浆已然被染的墨黑,如同粘稠的毒水。

青铜门内陡然窜出一股黑雾,那黑雾悄然腐蚀着那青铜门上雕刻的几行上古符文,不一会,那符文竟全然被侵蚀了个干净,只余下斑驳的符尾。

青铜门之上的阵法之力也慢慢消散开来。

三尾天狗与七爪恶鹰的眼珠微微扭动了一下,黑雾蒙上了它们的眼睛,只见那石雕的外壳逐渐脱落,那三尾天狗与七爪恶鹰竟活了过来,只是那本该是黑色的眼眸却被那黑雾染成了血一般的眼眸,在黑暗之中显得愈发的诡异惊悚。

它们一个煽动起巨大的翅膀,一个满嘴獠牙,皆是凶相毕露的撞开了青铜门。

只是当它们见到了那大殿之中,祭台上的黑衣男人时,却瑟瑟发抖的收敛了獠牙、蜷缩了翅膀,像是两个乖巧的宠物一般。

祁朝缓缓睁开了那双黑洞洞的眸子,那眼眸之中竟没有分毫光芒,黑与白界限分明却又分外空洞。

不一会,那眼瞳竟慢慢的变了形状,变成了宛若蛇类竖瞳一般的模样。

祁朝俊美妖邪的侧脸竟密密麻麻的覆盖上黑亮细碎的鳞片,下身也缓缓扭曲成一条蛇状的后尾,他看起来就像是上古奇谈之中的鬼蛇,人身蛇首,剧毒噬人。

黑雾缭绕在他的周身,缓缓的包裹住他这具奇特的躯体。

祁朝这具身体的嘴角有些自然上勾的笑意,可这几分笑意在如今这副模样之上并不显得温和好看,反倒是多添了几分鬼魅阴冷。

他眼眸微转,蛇类的竖瞳缓缓转化为正常人类的模样,黑雾在一瞬间尽数消散,他变作了原来与谢余相见时的模样。

可不能吓着他了,祁朝想。

他一步步的走下祭台,伸手,那两只异兽便乖巧的变小,窜进了他的掌心。

祁朝嘴角微微上扬,这些名门正派还真是有意思,莫不是以为这三头天狗与九爪恶鹰当真能镇的住魔尊祁朝。

他如今彻底解开封印,原主的记忆便也被他吸收了去。

这具身体当初被和玉仙尊镇压的原因其实更大部分是当年的‘祁朝’恰巧遇上了蛇类的蜕皮期,这期间他本就虚弱,被和玉仙尊镇压也是意料之中。

祁朝阴森的眼眸微转,他嘴角裂开一抹笑,莫名的显出几分诡异,他对着九爪恶鹰低声道:“去帮本主将那五易派尽数灭了。”

“回本主这里复命时,一千七百九十一个人头,一一呈上。”

“若少了一个,本主便送你入那九魇无主之地。”

九爪恶鹰吓的浑身发抖,连连点头,这才振翅离去。

九爪恶鹰本身便有极强的邪性,且它与那三头天狗皆是寒山洞地宫的阵眼所在,如今这九头恶鹰飞离了地宫,寒山洞阵法被破,整个寒山洞的阵法便分崩离析了。

谢元白盘腿坐于寒泉,这心魔近几日愈发躁动,光是看着谢余已然是不满足了。

谢元白本身清冷无尘,自然是做不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事,但若当真被那心魔给扰了神智,做出什么可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对于谢余,他如今一时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他虽活了几百年,可对于人间情爱,到底还是头一遭,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

更何况,谢余如今百岁都未曾到,在修真界也就算是个毛头小子少年郎。

少年郎的爱情通常都如此激烈,为渴求之人而拼却全部力气。

可少年郎的爱情却又是短暂的,谁知他是否会遇上另一个更优秀的,从而······抛却旧爱呢?

谢元白蹙眉,手指轻轻攥紧。

忽的,他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的,裹上白袍,直直御剑向无相宗西南侧奔去。

无相宗西南侧,便是寒山洞所在之处。

那冲天的魔气叫谢元白愈发感觉不对劲,寒山洞阵法乃是古阵,只要存在一时便不可能会有一丝魔气出现在寒山洞,地宫阵法怕是被破了。

待谢元白到了寒山洞的时候,无相宗的五大长老都已然齐聚等着他了。

“仙尊,这地宫阵法几乎全被破了,那地宫下的魔头怕是······”

打头的长老担忧的对谢元白微微拱手道。

寒山洞的阵法已然被破,如今这洞中风雪便止了、甚至是在缓缓的融化。

谢元白眉眼冷肃,他对五位长老冷声道;“本尊前去地宫一探究竟,尔等且先去开启护宗大阵,稳住门下弟子,莫要惊慌。”

五位长老对谢元白十分信服,齐齐应下便退离了。

谢元白手中持剑,整个人化作一阵流光直直奔向地宫。

祁朝彻底挣脱了封印,积蓄了如此久,可以说他的力量几乎恢复了巅峰时期。

一道剑光向他门面刺来,祁朝眼尾微横,手中凝着黑雾,直直便撞了上去。

黑雾与剑光的碰撞产生了极大的法力,叫这失去阵法的地宫摇摇欲坠。

不少石头都滑落砸了下来,地宫将毁。

祁朝并不想这样早便与谢元白对上,谢元白当年有能力封印前身,足以说明他还是有些手段的。

他黑色的发尾微微扬起,对谢元白似笑非笑道:“和玉仙尊,许久不见了,凡间那一面可真是印象深刻啊。”

祁朝黑洞洞的眸子直直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

“见你如今这般,当是渡劫失败了吧?”

谢元白脑海中闪过一抹影子,他记起来,当时他在凡间历劫之时似乎曾见过这人,当时谢玦还因此而妒火中烧。

只是当时这人是如何出来的,又为何会与谢余在一起甚是熟练的模样?

祁朝勾唇,趁谢元白深思不属之时直接引那黑雾扰他心神,牵动他的心魔,翻身直接离开了。

这看似清冷的仙尊,终究还是动了情。

当年前身种下的魔咒倒是一步好棋。

*

无相宗的护宗大阵根本挡不住祁朝,他捏诀去了谢余所在之处。

在谢元白追来之前,他要将谢余带走。

但谢元白这么些年的修真界第一强者终究不是白叫的,他以剑灵扰乱祁朝,先一步去了谢余的院落。

谢余本来感应到护宗大阵开启还有些许疑虑,无相宗护宗大阵,未遇大敌不启。

可以说无相宗自有了和玉仙尊坐镇,这护宗大阵基本上就没有开启过。

谢余有几分担忧,他能感觉得到,宗门的西南侧有股强大的魔气,且来势汹汹。

宗门定然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他正打算去一探究竟,天边闪过一道流光,谢元白便执剑出现在他面前。

他眉眼眉梢如凝霜一般的冰冷,一手握住谢余的手腕,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护在他的身前。

而谢元白的对面,那黑雾般的魔气缓缓凝聚成一具高挑的人形,谢余莫名的觉得那人的身形隐隐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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