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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璩此时方觉得不对,“你是在受罚?”
她这样,不像是闲得无聊,随意跪坐在此,反而更像在罚跪。
雅涞低着头,不太好意思挠挠头,耳根通红,没吭声。
卫璩见她的模样,不由一哂。
转而想到三四岁小儿挨了父母的打都不肯在同伴面前承认,生怕丢脸。更何况她已十三四岁,还是个姑娘家,估计更挂不住。
卫璩不再关切雅涞昨日究竟领了什么责罚,只道,“你告诉我该去何处取水。”
“喏,你把那盆水端来就行,那是侍女浇完花剩下的水,干净的。”雅涞朝院中花圃一指。
卫璩方才进来时,便发现她这不大的殿前苑中,靠墙一圈全堆砌成了花圃,分门别类养了不少青树与繁华。不过,其中最惹眼的还是两块气味清冽的菝蕳草田。
卫璩端起满满的水盆,顺手拈起一瓣翘边的彤云色花瓣,回到矮窗前,席地而坐。
这次他识趣的不再麻烦雅涞拿桌案来放盆,虚虚往窗棂上一搁,单手扶住盆缘,另一手则把翘边的花瓣扔到水面。
“你到底在做什么?”雅涞托着下巴,隔着一道矮窗与卫璩对望,大大的双眼全是狐疑。
“我在南越海域从军时,曾当过楼船士(水兵)。”卫璩缓声道,“我所见远洋船只回泊,都是先见桅杆船帆,再见船身。”
“啊?”雅涞依旧茫然,她见过最宽广的海域便是牢兰海。
牢兰海虽名为海,其实只是绿洲上的湖泊,上面飘荡的都是捕鱼小船,她从未见过用桅杆的船只。
卫璩早猜到这个长在沙海里的小姑娘会迷茫,耐心道,“你以水盆当海,花瓣为船。仔细看看,能否出现我方才说的情况。”
雅涞还是没太懂他话里话外,古古怪怪,到底想证明什么。拧拧秀气的眉头,只能做出最基本的判断,“如果是你说的情况,我便该先看见花瓣的翘边?”
“没错。”卫璩特地把水盆举高了一些。
雅涞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凝神配合看了片刻,最后讪讪把目光移到卫璩那张俊脸上,不确定道,“我好像能一下看见整个花瓣?”
“嗯。”卫璩轻笑,没论对错。放下水盆,拿起特地带来的琉璃球,又把花瓣贴在自己一侧,顺着琉璃球浑圆的弧线,慢慢往上移,示意雅涞,“你再看,这次会看见什么。”
雅涞困惑盯着琉璃球顶,见那花瓣先露出卷边,再慢慢现出全貌。
“这和你方才说的南越海域回泊的船只情况差不多,先见桅杆,再……”雅涞一顿,倏地尖叫一声,激动得一把夺过琉璃球颠在手心,喜笑颜开,“我明白你要告诉我什么啦,小将军!”
雅涞太兴奋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方才夺琉璃球时把卫璩的手一起抓住了。
好在卫璩反应够快,不动声色抽回手。
但那股柔软的触感如火一般,存在感极强,无论如何不能当下便挥之散去。卫璩僵了僵,默默把双手搭在了冰凉的银盆边缘。
雅涞还在兀自沉浸在欢喜中,小嘴儿快速吐出一长串话。
“水面打眼望去,明明是平的,却是先见桅杆再见船身,那证明整个海域其实并非所见那般平整得像这盆水,而可能更像这只滚圆的琉璃球。但是因为‘琉璃球’太大,我们都看不见它的浑|圆轮廓。嗯……还有,如果海水都能安稳盛在‘琉璃球’上,那旱地沙漠自然也可以。”
“如此,就隐约能解释那些曾记录牢兰海地势阴阳位置的书,为何每隔数百年,便会有微妙细小的偏差了,还差得出奇一致。”
牢兰海没长腿,但它落在了一个巨大又安静的‘琉璃球’上,而非她从前认知的,天阔地方的平坦沙漠上。
也许积年累月下来,它会随着安静的‘琉璃球’攒着时间悄悄动一动,不被人察觉那种悄悄;又或者……又或者什么……
雅涞一时想不起来别的,她从昨夜跪到现在,身心俱疲。高兴过后,身体反倒越发疲累。
她本想凑过去问问带给她新世界的卫璩,可还有别的推论,结果一个手软,手中琉璃球‘咚’的一声脆响,砸进了水盆中。
猝不及防。
两人被水花溅了满头满脸。
月下少年与窗内少女四目相望,俱是懵然。
隔着清盈水色,一扇矮窗,几缕花香。不知是谁先翘了唇角,弯了眉梢,亦不知是谁眼中火星,燎原之势燃烧起十多岁的蓬勃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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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舆探望长三出来,走到‘一捧月’宫匾下,隐隐听见殿内传来少年少女恣意欢畅的大笑。
他剑眉一拧,跨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站在殿门前稍候了片刻。便见乌发濡湿,面上散着水汽的卫璩从殿中出来。
“小将军这是……”长舆皱眉,“雅涞又胡闹了?”
“意外罢了。”面上润泽并未缓解卫璩心中那股陡然突生的悸动躁意,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但觑见长舆那张铁面无私的脸,他下意识耐住性子搪塞,“是我自己不小心,与小王女无关。”
“如此便好。”长舆严肃颔首,“天色不早了,小将军早些回去歇着吧。”
卫璩朝长舆施了一礼,才走出两三步,又被叫住。
长舆目色清明,犹带探究,“小将军当真认为,南越海域那套见闻,适合套在牢兰海‘长腿’这事上?”
卫璩沉默片刻,把湿垂鬓发了往后裔捋,喉间溢出一声自嘲轻笑,“大王子,从始至终,我似乎都未对牢兰海究竟如何置下一词。我论的,仅仅是‘地坦’与否二字。”
他对地势阴阳一窍不通,不敢随口胡诌。
长舆一震,片刻间竟接不上话茬。
因为长舆发现,好像确实如此,先前在大殿夜宴中,卫璩从头到尾不曾提及过牢兰海半字,他们这些人却莫名把新领教到的知识一股脑按到了牢兰海头上。
因为卫璩的适度解惑,微妙引导,更因为他藏圭璧皮骨下的狡猾。
他们这些人甚至连天下人,对卫璩,好像都看走眼了。
长舆默了默,并未探究卫璩的‘本性’,只沉声道,“你也这样真真假假骗的雅涞?”
卫璩欲言又止,最终没吭声,径直行礼离开。
如何就是担上‘骗’这个字了。
小姑娘难道不是这样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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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舆目送卫璩背影消失在几重广殿之间,整整精神进了‘一捧月’,见雅涞依旧跪在窗前。
“这次还算老实,可以起身了。”长舆冷哼,“阿娘说了,让你以后每隔三日,罚跪一天。你这几年偷入过几次沙漠,便跪几天。”
“这话阿娘昨夜说过,我记得的。”雅涞放松下来,趴在窗棂捶酸疼不已的双腿,嘟着嘴抱怨,“放心吧大哥,我都自投罗网了,不会偷懒的。嗳,大哥,长三怎么样?”
“什么长三,那是你三哥,没大没小。”长舆冷觑雅涞一眼,“他罚抄书你罚跪,你还担心上他了。你还是……”
“不对,你这脸色怎如此红润,头发也是湿的?让你跪在殿中你不听,偏要跪在窗前风口凑热闹,定是染病了,我去找医士来!”
“不用不用,我没事的大哥。只是因为……”雅涞赶忙制止,顺手摸摸浸过水的琉璃球,想了想,认真答道,“今夜风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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