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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战场?
命如草芥,生死无常。一息共进退,须臾断头颅。肠穿肚烂总有之,人定胜天未到时……战至酣处,无他无我,除了杀的信念,只剩血的飞溅。
失去双手,腿脚尚能踢踹;失去腿脚,牙齿犹可撕咬。看不见,辨风声;听不到,凭直觉。若没有经历燃烧自我的觉悟和奋战到底的痛苦,觉醒者的肩膀怕是扛不起全人类的重负。
世界不止一道界门,危机不会聚集在一处爆发。觉醒者迟早会因为任务和救援分别,而不是始终呆在一个团队,永远在一起行动。
届时,他们将独自搏杀,每分每秒都游走在死亡边界。
与其让觉醒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杀,不如让他们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濒死。至少,纪斯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却能让他们用身体记住一次惨痛的教训——
很多怪物不止一种形态,也不止一种能力。大意与怜悯,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就像现在,当觉醒者瞧见那密密匝匝的婴儿尸骨,看着那手脚.交缠的恐怖女尸,除了震撼与心惊,还生出了不该有的同情之心。
诚然,他们迅速调整了心态,准备认真应付。可他们却忘了,鬼物这东西最擅长攻心。只要片刻的疏漏,就会被.干扰了神智。
对敌人怜悯,即是对自己残忍。唯有赢到最后,善良才能被称为善良,否则会被定义为愚蠢。
纪斯俯瞰战场,就见拉基举起斧头的手一顿,竟是自动往旁边歪斜,还卸掉了大半力道。下一秒,他失神地伸出手,一把握住婴尸的胳膊。
“快救她们,水里有好多婴儿!还活着!”
猛地,无数双婴孩的手攀援着他的胳膊往上,直指他的心脏。要不是司诺城一箭射断了他们的链接,拉基怕是真得着了道。
婴尸尖叫着缩回魔种的下肢,拉基想举起斧头劈砍,却发现一条胳膊失去了力气。
“轰隆”巨响,魔种的长尾将拉基劈进了废墟。七八具腐烂的尸体被甩了出去,它们趴在地上蠕动,缓慢前进。
像是记住了拉基的味道,他在哪,它们就挪到哪。饶是速度缓慢,可它们一如跗骨之蛆般挥之不去。隐约间,还有数量增多的趋势。
拉基一斧头砸碎一只,它又会慢慢重聚。它们爬向他,或抓住他的脚腕,或绊住他的脚步,一旦接触他的身体,便张开嘴想啃食他的血肉。
【好痛!好痛啊!】魔种抱着头,倒在地上疯狂甩动尾巴。
紧接着,他们看到它的腹部隆起,一个个人形的物体拱起轮廓往下输送,像是蛇产卵似的从尾梢囫囵个儿落下。它们或大或小,或胖或瘦,飞快地覆盖了地面,像婴儿般满地乱爬。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没有他们落脚的地方。
魔种的长尾重重一拍,这堆人影立刻飞起,下饺子似的落在各个角落。突兀的,姜启宁的乐声戛然而止,化作惨绝人寰的尖叫:“有鬼啊!”
“啊啊啊!”姜启宁抱着萨克斯冲了出来,与同样被吓得不轻的俞铭洋狭路相逢,并狠狠地撞在一起。
大概是撞得太狠,俩翻着白眼倒在地上,顷刻“暴毙”。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战场。不说看傻了的觉醒者,就连魔种的咆哮都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拉基喃喃道:“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司诺城:“嗯,挺强的。凭脑子把队伍战斗力拉低50个百分点。”
拉基:……
还能咋?真把人扔在原地,他俩得被乱爬的尸体当点心吃掉。所幸,拉基和司诺城不掉链子,前者横过斧头守住队友,司诺城立刻上前拉满仇恨值。
无论如何,他们绝不会让魔种有机会去袭击南雅和祁辛黎。
司诺城的掌心溢出光芒,他手指急速旋转,将光转成飞镖的模样。之后,他大步流星地靠近魔种,每走一步就甩出一枚飞镖。
“轰!”魔种的胳膊挡下了光,却发现无形的躯体上居然出现了被灼烧的痕迹。
它惊疑不定地看向司诺城,再度抬手格挡。伴随着“嗖嗖”两声,它的手肘被扎穿两个窟窿。黑气旋转上升,凝聚身体的速度大不如前。
金色的光……
比正午的阳光更令鬼物生厌的东西,接连不断地砸在魔种身上,彻底打出了它的真火。刹那,它的黑发化为长针飞射,司诺城一把竖起光盾格挡。
虽然魔种不是人,但司诺城是真的狗。他就这样支起光盾,又在光盾下架起了黄金加特林。于是,一个暴雨梨花针,一个三百六十转,他们隔着光盾互怼,硬生生把搏杀打成了攻防。
然而,魔种伤口越多,溢出的黑气越多。它们渐渐充斥在这方空间,混浊了维度中的力量。
拉基觉得斧头愈发沉重,脑子也愈发混沌。血液的流动速度慢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压在深海,每一次都反击都用光了力气。
果然,他不擅长对付鬼物……
有冰冷的手握住他的脚踝,有獠牙扎入了他的经络。拉基勉强支撑着身体,一脚踩扁尸体的头颅。但很快,粉碎的尸体重聚,它咬住他的膝盖。
它们从面前、后背、腰侧冒出来,犹如地狱中的鬼手,想拉着他共沉沦。体温一点点降低,拉基觉得自己掉进了极寒深处……
“拉基!”司诺城来不及营救,就见自己脚下的地面豁然裂开。
由于光盾破坏不了,魔种干脆从他的落脚处着手。事实证明,它的计划很成功,哪怕这个男人身上的光芒能灼烧无数双手,却架不住死魂实在太多。
【好香啊……你们好香啊!】
魔种忽然倒立起来,竟是用一双纤细的手撑起了整个庞大的尾巴。司诺城看到,它的尾巴突然裂成八瓣,里头是一个椭圆形的口器。
那口器像捕蝇草般张开上下颚,朝他打开,把他捕获,往腹中吞咽!
卧槽!司诺城奋力挣扎,却发现所有的尸体变成了强有力的黑色带子。它们缠满他的全身,分明嵌入了他的皮肉,但没割出分毫血滴。
然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被切断的剧痛……好像真的被切断了一样!
不,不对。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司诺城强忍着剧痛,直接放弃了挣扎。在乌漆墨黑中,他能看见口器内交织的利齿,它们旋转绽放,犹如鳄龟恐怖的口腔。
深呼吸,吐纳……
越危险,越得冷静。司诺城闭上眼,将全身心送进潜意识深处。无数画面在眼前走马观花而过,传说人类在濒死时会见到“走马灯”还真不是错觉。
不过,“走马灯”并非是人类在追忆他的一生,而是生存的本能让每个人在濒死时急速过一遍人生阅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自救的方法。
一幕幕画面,一段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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