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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宁侍郎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沓文书递了过去,扯过其他话题,道,“大典的诸项事宜已都安排妥当,窦尚书前些日子同礼部的人一并过目了各项,交由鸿胪寺那头依照着下去办了。”
宰相问,“这次来的突厥使臣可是朱邪兹?”
“是。除了朱邪兹,还有阿史那仁表的第三子,阿史那思力。”
宰相抬眉,有些意外,“他也来了?我很多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宁侍郎道,“所以,鸿胪卿那边在商议,是否建议陛下也选一位大王......”
陛下如今尚未确立太子之位,此次选定的人,必定是一种预兆啊......“告诉鸿胪卿,此事只向陛下建议即可,至于人选,莫要提,请陛下定夺。”说完,他细细算了算日子,然后道,“使臣的人马还有十日就到了吧??”
“那倒不是。听人来报,还有约莫半个多月。”
宰相皱眉,警惕起来,“哦?还有这么久?路上耽搁了么?”
宁侍郎却困惑的说不是,“说来也奇怪,从来突厥来中原都走的是陇右道,从凉州东行路好走也快些。也不知为何,这次却绕了个远路,走关内道,自汾州南下而来。”
宰相听后,思索片刻,然后却笑了起来,宁侍郎不解,见宰相嘴唇碰了下茶汤,抬头道,“看来西边的党项人给突厥可汗添了些烦恼,此行应是求和而来,你我皆可松口气了。”
宁侍郎过了半天,才明白意思。宰相从来都运筹帷幄,不轻易笑,但见他难得舒怀起来,也环袖行礼,跟着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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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若是要战,房相如倒是不担心;怕的就是应了李漱鸢的事情没做到。
如今好了,使臣的队伍改道而行,一路避开党项人的地盘,显然是出了矛盾。党项人与剑南道接壤,他们担心的就是大华与党项联手。所以,和亲的事情,是不会有了。
房相如如释重负,想着要将此事告诉给她,叫她宽心,可是却不知怎么开口。
约她出来,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夏夜已深,一天星斗,不是见面的时候,更何况她听了自己的话,多日留在禁庭内,倒是很少见到了。
可是若是见了面,他又有些担心,倘若她一个激动的扑了过来,又该怎么办?
回想上辈子,她对他是多么的避而不见,就算两人在回廊擦肩而过,她也故意躲着他的问候倨傲地匆匆应一声就走。一直以为,她是对他的严苛执政有几分害怕才这样,毕竟他曾经那样的弹劾她的靡费。
可是如今......
房相如自省起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会引发的她变成这样,居然搞得他有点......怕她了。
那日,她那个“行不行”的问题忽然莫名其妙地飘进念头里,叫房相如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她那张势在必得的脸映在眼前,如此猖狂!
他摇了摇头,唇边却是淡淡笑着的,提笔在纸上书写起来,想,和亲这事情就算结束了,不论怎么说,他答应保她无恙的事情也做到了。至少,带着这点感激之心,她总可以对他好点吧?
写完信,装在密闭的信封中交由高内侍送往宣政殿,只称做是曾经弘文馆公主遗留的问题,做了简单的批注,务必交给公主。他将信递过去后,忽觉手中空落落的,一如那日她的手在他手心中溜走。
也不知怎么,想起那柔软的手的触感,他心头一跳,然后几乎被自己这可怕的想法惊到。房相如对着一轮宫月徐徐舒气,多奇妙的感受,直到现在都觉得重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上辈子得知李漱鸢死后,他辞官回乡,一年半后感染了很重的风寒,或许是多年的劳苦伤及心脉,又或是什么不可说的心病,总之他就那么走了。
如今又重来一次,总觉得生命真是月满盈亏的轮回着,可是想起从前,还是有些伤感——毕竟,从前的那个李漱鸢已经死了,死于一杯鸩酒。如果,真的有轮回,她现在又会去了哪里?此时在干什么?是否安好呢?
然后房相如发现今夜的自己有点不像自己了,变得像那些御用文人一般,有点过于感怀伤逝。有些事情不能细想,否则人困顿在其中,不得解脱。想到这,房相如叫来中书省的值夜内侍,备席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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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漱鸢发现重生后的自己越来越爱睡懒觉,一夜一夜睡得很实,或许是知道这辈子要抓住谁的手,有了目的,有了勇气,所以每一日都过得很充实。拿到信的时候,她才刚醒不久,日头上了大半,前殿的朝会也已经散了。看完了信,她高兴的喜上眉梢,倒不是因为和亲的事情,而是房相如第一次给她写了封信,就算只有一列字。
没人知道公主为什么心情这么佳,她抬头问道,“周给使,现在几时了?今日的廊下食散了吗?”
那头说还没有,“公主今日起的早些,圣人才放仗不久。众臣正在廊庑用膳。”
公主道甚好,坐在案几前,朝上头一道点心一指,笑道,“这盘金银夹花平截我最喜欢,送去政事堂给三省令官吧!”
房相如与窦楦和崔侍中正谈着半个月后的大典,门口有内侍忽然提着食盒报道,“列为相公,天子赐食至。”
三人施礼谢过,布食后正要举筷子,忽然有个陌生的小内侍出现在门口,显然不是前殿的人,只听他尖声道,“列为相公,公主赐食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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