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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吻深重而炙热,颇有些占据的意味,心里的那点不安和醋意都化作缱绻和缠绵,非要在这个时候一次算清。她不反抗,努力承接回应着,在这种时候,她几乎总是允许他这样\'以下犯上\',做这些冒犯的事情。

有时候想想,其实彼此都沉浸在这种短暂的礼法颠倒的一夕欢愉之中,她心甘情愿地被他压制,而他也莫名地沉沦此刻,享受这短暂的占据上风的时候。

他穿山越岭,行至淙淙间,每一次前进都很是努力,几乎有放火的意味,直到她方才的轻慢和调侃都被撞碎成闷闷的呜咽,他才气喘地停下脚步,缓声问,“不好么......”

她摇摇头,换臂抱紧他,低声道,“不。我很好......很好的......”

他了然,急促地吻过她的眉心略作安抚,随后咬牙继续前行,乱花丛中很容易迷乱,他几次沉沦于她的花苑中,好不容易才把持住,没有乱了阵脚。

幔帐上的金铃细细碎碎响个不停,叫人听了更有催情的意味,缱绻难分,直到看到山间升起的日出,照亮彼此的眉眼,眼前是渐渐泛白的光芒,两人才静止下来,终于山水合一。

她累极,倚靠在他的身旁,任凭他擦拭她的薄汗,鼻尖嗅着那沁入心脾的翠云香,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自在。窗外的风拂了进来,夹杂暮春特有的那种花醉似的气息,她想起一句话——风月拢人臣。

公主闭上眼浅笑,往身旁的人怀里拱了拱,想,大概不过如此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春杏结》字数3000+

三年后,公主府才传出来有子的好消息。倒不是中书令“不大行”,他其实算过了,她尚且年轻着,岁浅性纯,并不适合得子。这事情他其实找太医令问过,女子太过年轻就有身孕,的确于身体不好。

他不是迂腐的人,一切以稳妥为先,所以也不急着这事。按照太医令的指示,严格规避着每月里那几天有风险的日子,绝对不做什么事。有时候她缠人的紧,闹得他几乎难眠,于是干脆去后院拿冷水拍在脸上,热气消散不少,才回去继续睡觉。

得知这个喜事后,起先中书令高兴得不得了,后来却又发起愁来。

漱鸢微微一笑,问,“六郎方才还喜上眉梢,怎么又垂头丧气了?”

他犹豫起来,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担忧尽数说了,“生子的风险太大了......到时候,我替不得你,你在那受着罪,我怕会自责死的。”也是因为听闻过生产之难,他也将子嗣一事尽量往后推。

如今,它这么突然来了,叫他喜欢又怨怪。

一双手按在他的脸侧,抚了又抚,她笑道,“难道你还盼着老来得子吗?”

公主说话太伤人了!中书令当即不满,嘴角沉了下来,肃声道,“臣正当年,公主何出此言呐。”眼下她有了身子,可不能像从前那般随意了。虽然只有两个月不到,可他不敢动她,只是嘴里教训她,“没有下一个了。只有这一个。所以,公主那个担忧没有必要。”

两人靠在一起,她被他半拥着,心中很是安宁。

公主算得不错。春,真的是他们有缘分的时节。现在是暮春,赶着尾巴尖的时候来了它,落英缤纷中的降临,似乎更有诗情昂然之意。

关于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两人做过很多猜想。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漱鸢望着满苑花色,漫不经心道,“还要八个月多才能见着啊......”她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大概全部都给了等待他的事上了。一想到要很久之后才能知道答案,她很是心焦。

房相如垂眸看着她的侧颜,温声认真道,“小子顽劣。还是女孩好,长得像你,最好。”

“禀性呢?”花影落在她的脸上,她笑着追问着,沉浸于这样美好的猜想。

房相如无比认真地思索了一阵,郑重道,“禀性还是像臣吧,如此为佳......”他说完就想,如果生了个女孩,脾气和她一模一样,那可没得救了。往后她们二人怕是要天天骑在他的头上,叫他难以兼顾了。

所以,若是个女儿,生得如她一般妍丽美好,性情像他一样沉静高洁,那该有多好。

抱着这个幻想,一直熬到了腊月中旬。

漫天飞雪,让人有一种柳絮飘扬的错觉,伸手承接着,落入掌中,却是丝丝清凉的触感。内侍打着油纸伞急匆匆地穿过御桥,往中书省跑去,一到门口,就直呼道,“房相——房相——”

中书令正和众臣商议减少赋税的事情,见家仆来了,不禁诧异的很,然后只听对方小心翼翼道,“公主临产了......”

一屋子的朝臣眨了眨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眼前一个人影呼——地闪了过去,再看上首的位置已经空了。

“诸君今日散了吧......某有家事,告辞!”房相如的话飘了过来,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外,毛氅都来不及带走,丢在案几旁边,只身冲进鹅毛大雪之中。

内侍一路举着伞相护,一路道,“房相放心,该准备的都备好了!皇后娘娘提前就嘱咐了,这是公主头一次,万事都要咱家小心。”

房相如一路疾步,侧头紧着眉毛道,“公主在宅子做什么了吗?怎么临产的日子比预料的要早?”

“房相莫急,这孩子哪有算得那么准的!差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是常情。”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在丹凤门找金吾卫要了马,翻身而上,丢下那内侍和伞,直接狠狠踢了下马肚子,眼见人影慢慢消失在白茫茫之中。

回了宅院,见乌泱泱的人都聚集在那。他急着想进去看,却被冬鹃拦下了,“房相,您身上寒气重,进不得屋呀!”

他一听,这才回过神来,连连说对,又急忙问道,“公主如何了?”

冬鹃道,“孩子落地片刻的事儿,公主力气足,您放心在偏室等......”

忽然,屋里传出一声痛呼,叫得他心肝都碎得尽了......他步子一个踉跄,眼前恍恍惚惚起来,喃喃的自言自语起来,“竖子......等他出来我非要教训他!”

话音刚落,那孩子的哭声就跟了出来,洪亮得很,简直要叫破天了。

很快,有宫人跑过来传报,满脸喜色,“恭喜房相了,公主生了个小子!”

他就知道是个小子!叫她这样难熬!“公主呢?公主安好否?”

这头还没回话,后头又跟上来一个宫人,道,“房相,公主传您进去呢!”

他忙说好,匆匆忙忙换了一件干爽的衣服,衣带胡乱系了几下,直直地往屋子里去了。

他见她靠在软垫上,发丝被汗渍打湿贴在额头,叫他看得不忍心,三步并作两步快走过去,一下子握住她伸出来的手,将它贴在唇边,眼睛红了起来,道,“我来迟了......来迟了。“

公主脾气硬,性子傲,没那么软弱,她见自己的夫君如此,不禁莞尔一笑,反倒安抚起他来,“你哭还成什么样子,叫下头的人见了不笑话......”

他不理睬她,固执地握着她的手不放,他感到她的手软弱无力,显然是方才气力用尽的结果,不由得心痛不已,于是将它攥得更紧,企图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她似的。

“孩子呢,孩子看了没?”她晃了晃手腕。

房相如道,“一会儿乳娘喂过就抱过来瞧,不急看他,你且歇息你的。”

“我听见她们喊着是个小子,心想坏了,你的盼望落空了。”她笑着调侃道,昏沉中更显出一种柔弱之美,“下次吧。下次争取生个女孩。”

他却坚决反对,摇了摇头说不了,“就小子吧!小子更好,以后我教训起来他,更没什么顾忌。”

她被他的话逗得虚虚一笑,这做阿耶的对小子还真是'狠心',还没长成人呢,就先说起教训来了。

奶娘将孩子抱了过来,给中书令和公主瞧,那么小小的一个团子,眼睛都没睁开。

她一向是个风雅尚美之人,见了初生的孩子原来是这副样子,不禁看得直皱眉,脱口而出道,“怎么这么丑啊!”

房相如却不认同,扬声说怎么呢,“臣瞧着很好啊!臣和公主的孩子怎么能说丑呢?”

漱鸢看着那小娃娃,嘴角一个劲儿地耷拉下来,沮丧道,“可是就是很丑啊!红红的,看不出来个样子,我听我阿耶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很漂亮呢!像我阿母。”

房相如心里一笑,那都是哄孩子的话,也还真信,当年臣见你在豫王府玩九连环的时候,明明像个瘦猴。他这些话却不说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软言劝慰起来,“不急,孩子还小。等以后长开了,就好看了!”

中书令想要女孩的期盼落了空,好在名字早就备好了,男孩的话单名一个盈,乳名就叫不亏。月盈不亏,人聚不散,是个长相守的好兆头。

日复一日地过去,孩子渐渐长出了形,也会咿咿呀呀地出声了。房相如越看这个孩子越像他自己,不禁有点担心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可当公主抱着他,听他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阿耶的时候,那些不安又都消散了。

直到该开蒙了,这个学识渊博的阿耶亲自教他《千字文》的时候,他才发现大事不妙。这孩子简直是和他所期盼的样子完全相反——模样像他,性情肖母。

前者也就罢了,可后头那事儿可真是叫他难办。不亏这个孩子整天顶着他那张脸,在宅子里乱跑乱闹,人是聪明的,可贪玩调皮得紧。

公主却是很喜欢这个孩子,越看越是欢喜,总是一玩就是大半天,她搂着他的小脑袋对房相如笑道,“我瞧见他,跟瞧见你一样!真叫我疼爱不及。”

可是当时你还说过他丑的......房相如忧郁地望了那二人一眼,摇了摇头在那收拾起笔墨,今日的课业也提前结束了,很显然,他是被孤立的那个。公主本就性情肆意随性,不亏也随了她,更是爱玩,这两人整天看花斗草,抓骰瞧虫的,叫中书令捧着那些启蒙的学本连连叹气。

糟糕糟糕,那不安的预感果然是应验了!房相如仔细想了想,这样下去不行,?不亏在这一天,几乎就占了她一天的时间,叫他自己都没什么和她相处的机会了。

要不然,干脆把他送进宫里呆几天吧!反正如今的皇后娘娘姓周,想当初她登后位的时候,公主也暗地里给了不少支持,想来这个忙,她一定会帮的!

房相如这样计划了一下,发现的确不错,不如就后天送走吧!正好给皇后娘娘的嫡女找个玩伴,也算说得通。这样想着,他不禁轻松一笑,迈步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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