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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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深:“……”
“皇宫的人不是还在追杀你吗?如此放你一人前去摘星阁实有不妥,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飞月楼楼主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弟弟,竟然只和白行歌相处几日就叛变了,都敢越过他直接把事情决定下来。
说归说,穆昭阳在问完白行歌后还是下意识朝自家哥哥看了一眼,眼神有些闪躲。
谢璟深知道穆昭阳找白行歌是为了什么事,他先前自作主张跑去想要把原寒偷过来的事也被他知道了,今日本来在楼里等着好好说他一顿来着,却没想到这人从原寒变成了白行歌。
关于白行歌的实力,谢璟深也算是在浮云山庄亲身经历过。虽然他对这些鬼神之事依然排斥,但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林千澜都稍微给他提过。
白行歌算是难得一位没有逮着他就说他凶神恶煞,克父克母还是灾星的术士,所以他对他此刻的印象,没有最开始的时候来得那般不好。
于是,对于穆昭阳想找白行歌帮忙完成委托的事情,他难得没有什么异议,与穆昭阳对视一眼后直接就走了。
穆昭阳对他哥最是了解,马上就明白了谢璟深的意思,惊喜之余还将此事与白行歌定了下来。纵然白行歌不是很愿意,但穆昭阳盛情难却,他最终还是在飞月楼暂住了下来。
只要不和谢璟深碰面,应该没什么。再说,过了今晚,他们就要准备出发了,之后和谢璟深再见面的几率就会小上许多。
白行歌一整个下午都对谢璟深找赖柏远伪装成楼主,想推脱他的交易的事感到耿耿于怀。他想着谢璟深对自己诸多冒犯,他没跟他计较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轮到他来嫌弃自己?
是直到晚饭时候,穆昭阳找他一起进餐解开了这个误会。
穆昭阳的语气有些感慨:“没想到你就是传闻中的国师。”
主要原因还是白行歌作为国师离宫的事情,已在江湖各大势力间谣传开来。飞月楼作为龙头之一,自然早掌握了这个消息。在白行歌随穆昭阳出现在飞月楼管辖范围时,他的身份就已经飞速遭到了楼里人的调查,并且被确认了是朔国国师。
飞月楼里几乎所有人都厌恶着皇宫,赖柏远就是在得知随穆昭阳进来的白行歌是国师后,强烈反对的其中一人,并认为白行歌被谣传的能力其实都是假象,是宫里人为了让他占着国师的身份,编造出来的假话。
谢璟深在处理事情上不爱花费口舌与人解释,更喜欢让那人亲眼见一见能够击溃怀疑的证据。
据闻,是谢璟深告诉了赖柏远,即使他伪装成自己去会见白行歌,都能被识破。而赖柏远不相信,便亲自上场了,于是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白行歌听完后没有说什么,只问:“我听说你曾经遭到皇宫之人的陷害,如今你知道了我作为国师的身份,还是确定要和我合作?”
穆昭阳吃东西的动作明显有所停顿,但下一刻就回答道:“我之前帮过的人,最开始确实也被他伪装出来的人品蒙骗。不过,黎星宸比我更会看人。”
“之前那位朋友他一瞧就一直在跟我说,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结果我没相信。但你是难得黎星宸想要交好的,我相信他的眼光,也……愿意相信能够见到我娘亲的人。”
白行歌笑了笑:“饭后,你带我去见那尸体一趟吧。”
穆昭阳闻言呛了一下:“你确定?”
白行歌眼睛眨了眨:“有什么问题吗?尸体那里出了什么事?”
“倒……也不是。”穆昭阳觉得白行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眼就错将他当成见到死人或者鲜血就得面色发白,不能承受的人物。
如今一瞧,他内里与他无害的外形所展现的,完全是两回事啊。
晚饭之后,穆昭阳担心白行歌受不了还特意带着他在楼里绕了绕,最后是得到了他再三确认自己不会出现任何不适的情况,才终于将他带到放置棺材的地方。
因为还没回到南桥镇,所以棺材盖还没彻底被钉上。
这具尸体在之前的运送过程中发生了各式各样的事情,穆昭阳原本还担心把她放在这里,楼里半夜会闹鬼。然而好些日子过去了,这尸体除了不会腐臭发烂之外,并没有闹出什么奇怪的动静来。
白行歌站在棺材边仔细打量着躺在里面的女人,她似乎还保留着死时的模样,就连身上都还穿着那套深蓝色带金丝的衣裳,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容,唇角弯起了很浅的幅度,看起来确实就像是陷入沉睡的女人。
只是,白行歌确实无法再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生机,这的确是一具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尸体。奇异的是,这名女子的魂魄并没有停留在她尸体上,也没有跟在周围。
白行歌又想起了浮云山庄上发生的事,心想应该不会那么巧,又遇上了能够吞噬灵魂的鬼灵吧?
而且,既然这位尸体原主人的魂魄并没有在身,那传闻中尸体会活过来,又是什么情况?
穆昭阳安静乖巧地在边上等待白行歌观察出个结果,却在良久的安静后,只听见他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有趣。”
说完,他好像还想伸手去碰一碰尸体,被他快速阻止了。
穆昭阳冒了冒冷汗:“白公子,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尸体上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惹得白行歌不小心染了病怎么办?
白行歌其实也没真的想上手摸:“确实不太好。”这么做对逝者可能有些不敬,不过他本来是想查看对方的身体上,有没有抹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单凭外观,白行歌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就和穆昭阳一起离开了,打算等运送的过程,看看尸体是不是真的会活过来。若真发生了,可以到时候再查查看其中玄机。
从放置棺材的偏楼里出来,穆昭阳又悄声询问白行歌:“对了,先前同你提过的,我哥的事……”
白行歌没想到他哥哥就是谢璟深,便道:“他的事,其实我在最初与他见面的时候就提醒过他了。只不过你哥的性子你也懂,后续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我们俩如今才会是相看两厌的状态。”
他将谢璟深身上咒术的情况告知,并问:“你可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些症状的?”
穆昭阳摇了摇头:“我发现的时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的症状开始有些明显,所以不清楚在那些症状发生之前,他是不是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而且我哥他办事一直非常小心,哪怕是擅长蛊毒的五毒教都轻易近不了他的身,他不应该会轻易被人下了咒术才对。”
白行歌沉吟了片刻,说出自己的猜测:“其实,这样的咒术也不一定非得近身才行。只要施咒的人对他有所了解,掌握着他的生辰八字,并且能够取得他曾经用过的物品,就可能能够通过远程的方式,对他施法。”
穆昭阳又陷入了沉默,良久后才道:“我和我哥的出生家庭背景非常复杂,他们对我,尤其是我哥,都非常不友好。在彻底脱离他们的追踪之前,他们一直想要了他的命。”
这件事白行歌稍微从林千澜那里了解过:“那以你们飞月楼的能力,可否有办法查探到你们之前所在的家族的动静?只要能确认这件事,至少我们就有了追查的方向。”
搞不好,还能收获圣莲遗失的部件。
没想到穆昭阳却用着沮丧的语气回答:“没那么容易,那里非常复杂,而且并不是外来势力轻易能够侵入的地方。若迟迟无法接触到施咒的人,那我哥是不是就没救了?”
白行歌抿了抿嘴,道:“离开山庄之前我曾经在他身上施了咒,那个咒能够抑制他身上死气的蔓延,防止他身边的鬼灵接近他。不过咒术时效终究有限,每一次施咒后,能维持的时间仅在一个月左右。而且那样的咒术于我而言需要消耗极大的灵力,那样的消耗很可能需耗费我一两个月才能够补回。”
“所以如若可行,最好是能够将咒根拔除。毕竟……我和你哥的关系你都见到了,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他周围,定时为他施咒护身。”圣莲虽然有可能可以解决他身体的问题,但毕竟是无法完全确定的事,而且此物也不便让他人得知,所以他便没告诉穆昭阳。
白行歌觉得,谢璟深完全就像是一颗突如其来闯入他世界的流星,完全打乱了他的命盘与所有的人生规划。明明应该是能够撒手不理的事,却偏偏被他身上狡猾的紫金之气给逮住了,不解又不行。
重点他现在还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这件事,否则他就能够轻易被谢璟深拿捏。
白行歌咬了咬牙,心想就算他们两个人在咒术被彻底解开之前必须被迫绑定,他也要成为掌握主权的那一方,绝不能让谢璟深得了便宜。
与白行歌确认了谢璟深身上的事情,穆昭阳向他道谢后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白行歌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沐浴换上轻便的衣服后,打坐恢复灵力,直到入夜才又下床看会儿书。
“唉,真是意外,没想到谢公子竟然就是飞月楼的楼主。”阿竹例行给白行歌整理床铺和包袱,只是想起白天里的事情时,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皇城外的世界明明很大,可突然间又变得好小。
影一和影六也难得没有藏匿在暗处,而是和阿竹一起在房里待着。小六趴在横梁上,朝背靠角落橱柜站着的影一抱怨了一声:“哎,大哥当初一开始别直接建议公子来飞月楼就好了,也是信了江湖上的谣传。”
白行歌放下手里的书,朝默不作声的影一看了一眼,无所谓道:“没事,我们当时从宫里仓皇出走,影一和你护了我一路也很辛苦。其实要是没发生金水镇的那些事,飞月楼确实是个很靠谱的合作对象。”
他在进入飞月楼的时候稍作了一下观察,大部分人给他的感觉都挺好,而且楼内的氛围也和谐得超乎他想象,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有个性。
阿竹笑道:“没事,我觉得摘星阁看起来也挺好的!而且之前有幸与他们阁主见过面,公子和他似乎也挺合得来,指不定到了摘星阁日子会更热闹一些。”
与此同时,在白行歌几人不知道的主楼处,一场讨论正在展开。
起因是本该负责带领大队将偏楼那具尸体运送到南桥镇的穆昭阳,晚上的时候接到了急报,他前一个刚完成的委托突然出了点事。这委托本来只是很普通的任务,就是负责给深山中的璇玑阁运送武器和他们研究制作机关所需要的物件。因璇玑阁所处的地理位置较为奇特,而且他们不太愿意让人知道大本营具体的位置和进入方式,所以只和关系较好的飞月楼合作。
运送这种东西的任务穆昭阳没少做,尤其给璇玑阁护送的次数也有好几了,一般来说没什么大问题。但偏偏最近一次那个,璇玑阁人来信说运送的东西里,少了他们最需要且最为贵重的部件,现在正要与他们追究和彻查此事。
当初负责运送的小队是由穆昭阳带领的,所有事情流程与物品内容只有他最为了解,需要他马上到璇玑阁一趟把这件事处理好。
而已经准备开始运送女尸的委托,要嘛搁置,要嘛就得换人负责。这个尸体已经停留在埠城太久,她夫家是南桥镇里的大商人,而且还是与江湖有牵扯关系,不好置之不理的大户人家。加上飞月楼准备护送尸体到南桥镇的消息已经送出,所以搁置这个决定成了不可能。
于是,得移交处理。
问题就在于,负责这个运送的人还得和国师白行歌同行。而早在白行歌的身份被飞月楼里的人知道时,楼中颇有些辈分与地位的人,对他都抱有些许的排斥心理。哪怕在经历赖柏远的事情后,那也只是对他的实力有了稍微的认可,但并不表示已经完全接纳了他的存在。所以大部还留在飞月楼里,并拥有能力完成这个委托的人,却都不是能够好好配合白行歌的合作对象。
而且此时正逢委托不断送来的高峰期,更多的人其实或是不在楼内,或是手上都有需要完成的委托。结果,听着简单的护送尸体任务,想找到移交对象却成了个难事。
几人在谢璟深的书房里争论了起来。穆昭阳本来就因为谢璟深的事情郁闷着,如今还遇上了前一个委托的问题,在混乱的情况下不自觉也有些来火:“你们又没真正和白行歌接触过,凭什么听随谣言评断人家?行歌根本就不是谣传中的样子,而且他会到飞月楼来寻求帮助,本身就是为了摆脱季君延的掌控不是?”
其中一位面容削痩,名号唤作天狼的年轻男人眼神锐利地提醒:“也很有可能他是被季君延故意放入江湖,借着柔弱的身份混入我们各大势力之中,想要获取机密情报的鱼饵。小楼主,你太容易轻信别人了,过去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你提升防备之心吗?”
穆昭阳气得不想说话,偏偏那人说得也很有道理,忍了忍最后没忍住反驳:“行歌只是一位国师,半点武功底子都没有。倘若只是护送尸体的功夫都能被他偷走我们的机密情报,那咱们飞月楼是不是也太没能耐了?”
又一位将长头发扎到胸前,名号唤作听云的女子说:“你与他不过相识几日,就能真情实感替他说话。长久下来,若他借着什么神秘术法蛊惑了楼内众人,想骗取情报简直轻而易举。”
红绣看了争执中的几人一眼,无奈一叹:“要不让我来吧。”
众人停止了争吵朝她看去,天狼皱眉问:“你手里不是刚接了个大单子?”
红绣抖了抖肩:“无所谓,只是帮忙剿匪山窝的事,移交给你们就行。南桥镇出了名的景色动人之地,我趁机去散散心也好。”
赖柏远像是有些反对:“可是……”
红绣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若赖叔要说匪窝地势的掌握,天狼也很是了解。”
争论的声音在坐在书桌边迟迟不语的人敲响了桌子后戛然而止。
谢璟深抬眸看向站在自己正前方的穆昭阳,语气沉静道:“昭阳,给你三天的时间在璇玑阁把前面落下的事处理好。运尸的事情,我代接就行,不必再议。”
“啊?”本来还很生气移交事情决定不下来的穆昭阳,突然露出了几分反对的表情,“不,不太好吧……”
谢璟深还来不及从他身上收回的目光转为疑问,语气里甚至还有些不满:“你有什么问题?”
就像是在说,你老哥我都答应给你收拾了,你反倒是拒绝了起来?
其实穆昭阳主要是怕谢璟深和白行歌这路上会吵得更加严重,万一他这个总是以暴制暴的哥哥没忍住,直接对白行歌动刀了怎么办?
但一旦由谢璟深亲自开口定下的,关于委托的一切决策,其他人都没有反驳的权力,包括穆昭阳。
谢璟深的手指抚了抚被他握在掌心里的符令,然后又和红绣说:“把你手里的任务移交给天狼,然后和我一起负责南桥镇的委托。”
红绣顿了顿,没有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事情就这样,在白行歌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定下了。
以致于他隔天在车里等来的不是穆昭阳而是谢璟深的时候,还想把人赶下车:“……你是不是上错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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