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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仅一连错了几个音,刚才流畅的旋律瞬间就不成调了。她手指干脆从琴键上拿下来,定定地看着坐在窗下的江心月。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心脏愈跳愈烈,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占据其中。
听琴声停了,江心月回眸,一双眼里满是玩味,显然一眼就看透了夏仅的想法。正好一根烟抽完,她将它摁灭在托盘旁的白色烟灰缸里,拿起那杯红酒,轻轻地抿了一口,于杯口处留下一抹红。
“我可以……见见他吗?”夏仅声音有些颤抖地问。
“如果我侄子没做那些事,今天见到你时我就会把你从这里赶出去。”江心月轻轻地说,“但他后来一直也没找过你,就说明他现在还不打算见你,对吗?”
夏仅抿了抿嘴,明白江心月这句话的意思。可想见那个人的感觉又是如此强烈,在内心飘浮无依了如此之久、又忽然捕捉到这么一丝光亮之后。
她知道,江心月这样的人几乎不可能被动摇。于是她只能坐在钢琴前,沉默地看着她,感觉之后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江心月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漫不经心地打趣道:“你知道吗,你现在这副样子,就像只可怜兮兮巴望着被人给捡回家的小流浪猫。”
夏仅顿了一下,才慢慢收回目光,手指重新搭上琴键。
江心月又说:“所以如果你跟我保证,一会儿一定只躲在一边,绝不让他发现……”
“我保证!”夏仅立即仰起脸。
江心月笑笑,摇了摇酒杯:“那就继续弹吧。”
约四十分钟后,管家敲响了琴房的门,江心月带夏仅来到一楼。她的行李箱已被在茶几边放好,她就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眼也不抬地跟夏仅说:“你去厨房那边吧,他不会进来的。”
夏仅点点头,想起她看不见,才说了一声“好”。
因为女主人要出门,整座别墅的灯都灭掉了,除了客厅正对茶几的那盏水晶吊灯。晶莹的黄白色光线散开,只堪堪照亮一间屋子。夏仅则完全被黑暗包裹,站在厨房门口的吧台后,偶尔摆弄一下台上的那盆吊篮。
别墅大门一直没锁,忽然就被推开。毫无征兆,却让夏仅整个人倏然屏息,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风雪在门外回旋呼啸,一股凉气涌入屋中。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里,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他却偏偏不进来,就站在那里,于是身影又被门挡去大半。
这样似有若无的一点侧影,更让人心潮难平。
“走啊。”
熟悉的低沉声音传来,冰冷而不耐烦,却又能让人想起曾经低语时的温柔。夏仅的手开始不自觉发抖。江心月则蜷缩在沙发中,一脸散漫,闻声一双媚眼瞥向门口,悠悠地说:“怎么这么没耐心,不来帮我提一下行李?”
夏仅愣了愣,手抖得更厉害。
站在门口的那人却嗤笑一声,凉凉地说:“爱走不走。五分钟。”随后转身,走进一片白雪茫茫中。
“呵……”
江心月这才从沙发上起身,由管家帮她提起行李,始终没看夏仅一眼。
两人出了屋子,但门没关,冷气一股一股地往里灌着。夏仅仍旧站在黑暗中,懵懵的,满脑子都是刚才恨不得深深刻下来的景象。
一切明明那么真实,如冷气漫上她皮肤时的鲜明触感,却也在每次回想时都感到那么虚幻,也如那份触感的转瞬即逝。
没多久,管家回来了。目送女主人乘黑色宾利车远去,他才看向一直立于黑暗中的夏仅,彬彬有礼地叫了声:“女士。”
深吸一口气,夏仅极力淡定地说:“好,我这就走。今天打扰你们了。”
*
除夕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夏仅对谁都只字不提。在北城平静地度过了春节假期,反而在回到诺桑后,感觉一切都变了。
连宋笺都说她没再那么死气沉沉,近四年来,打心底里漫出的那股忧郁劲好像都渐渐消退殆尽了。不再抽烟,但酒量更好,说话时不总是在一旁发呆,总是左顾右盼神飞气扬。宋笺于是又开她玩笑,问她一直郁闷是不是因为不喜欢出国留学,而如今终于快回家了。
夏仅就是笑,没回答这种本就不正经的问题。
她那颗心还是一直高高悬着,并且时刻都有些神经质。
刚回诺桑的那个月,她在一家饭店找了个弹钢琴的兼职——不是因为缺钱,而是像驻唱一样,单纯因为喜欢。
某天结束了最后一曲,她从琴凳上起身,正往换衣间走着,忽然被人从后面轻拍了拍肩膀。
瞬间想到什么,她整个人一僵,心跳立即飙升得快如擂鼓。即使在转身后看见一个一身黑、头发也纯黑,面庞却陌生的人,也保持着呆滞的表情,迟迟没有缓过劲来。
那人戴着副眼镜,并没有心里所想的那个人那么高,看起来斯文有礼……总之二者完全不同。
看夏仅如此反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开口说的是中文:“你好,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但我在微博上关注你很久了,今天特意来听你弹琴,并且想来和你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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