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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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您还要去？”

群芳院三层角落的那间屋,今日也还是荒寂，屋子里的柳白门和彩衣主仆二人，一年到头也难见有旁人登门,除去鸨母月娘偶而会前来望上几眼,连龟公杂役等最无足轻重的伙计都不愿多来此处，像来了就会沾上什么晦气一样，避之不及十分嫌弃。

此处住着五层高楼里曾最风光无二的人物,如今也是凋零败落,越少人便越少生机越发死寂,越死寂就更无人来往，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这是个悲伤又无奈的循环，怪只怪柳白门昔时风头太过,众人如今只是唏嘘于她、暗暗看她笑话,不来落井下石已然极好,哪来什么人多亲近她,

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总是事物逃脱不掉的规律。

好在主仆二人知心知己,还算安然自在，日子虽清贫,她俩相依为命,也还过得下去。

但人难免会怀念起曾有过的璀璨往事,如何如何得英雄豪迈抑或如何如何得大受欢迎，

二人中的丫鬟彩衣若说此前还对小姐柳白门重出群芳院有何信心和期待的话，如今她只想小姐开心安乐得过了。

她对自己撺掇小姐复出一事十分自责，她知道小姐自那之后表面上虽看不出端倪，可心情一直失落难受——她体会的出。

…小姐那么好、那么美、那么温柔，就是有一点点的瑕疵，那些人为什么那样奚落嘲笑？她心疼小姐，厌恶每一个露出那样嘴脸的混蛋，所以小姐不要再去让人笑了，她彩衣不愿意，她们就在这间屋里，她陪着小姐，逗小姐高兴，身为婢女，她绝对不会伤害她。

——所以小姐为什么还要表演？再次踏上那个红台，供那么多人围观评点，她从前劝着小姐，她现在再也不劝了。

“小姐还要表演？不行，婢子不同意小姐去！”

自然柳白门同彩衣说起，彩衣先是愣了愣，惊讶得呼出了声，尔后坚决得投了反对意见。

“有什么不行的？”

柳白门笑了笑，笑得又浅又缓，侧抬起头看向彩衣，轻声慢语，透着一二分虚弱，

“只要我愿意，都是可以的。”

“可是小姐，”彩衣急了急，恍而她像想到什么，顿在那不说了，不一会儿她垂下头，站在柳白门跟前，两手搅在一起，低低得失落着，

“可是他们，他们那样嘲笑小姐，彩衣不想看小姐被人笑，那些人不懂得欣赏小姐，小姐就不要弹琵琶给他们听了啊～。就在这待着，待着不好吗？”

“呵，傻孩子，”

柳白门听彩衣那样说，脸上的笑容处、漩涡深了点点，她举起手，像想抚上彩衣额顶，却是触摸不到，悬在半空须臾又兀自垂了下，声音又轻又细，

“哪能一直待在这呢？能永远待下去吗？我的一生也就这样了，哪能再让你蹉跎呢？你去与妈妈说，说我还想再试试。”

…小姐竟是为她才想再表演的——！彩衣怔了怔，心底惊诧感动，蓦地蹲下身，抱住柳白门一只胳臂，扬起下颌望着她，切切道，

“婢子不要紧的！小姐。”她有什么重要？比起她，小姐怎能再受那些人肆意评说？那些人都不懂小姐，没一个配！

“只要能让婢子呆在小姐身边，不要其他什么东西，婢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小姐不要去好不好？婢子会永远陪在小姐身边，小姐也不要说什么‘一生也就这样了’的丧气话…小姐的日子，长着呢。”

彩衣盯着柳白门，眼睛里晶莹莹得藏着光，幼童一样的执着，柳白门与她对看几眼，歇了会儿，平和说道，

“是我言语有失，我是说，我多半难再复以往，可就算这样，有些事也是不能不去做的。好了，没什么的，去找妈妈吧。”

“小姐——，”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