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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的意思经此解读,已经十分明了,两名太子的铁杆竟然成了魏王的人,上一世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靖千江的神色本来颇有几分凝重,但被曲长负一气,他又忍不住松开脸笑了一下。
靖千江一边吃醋泛酸,一边竟然还觉得曲长负挤兑自己的样子很可爱,他不由在心里暗叹一声,觉得自个这脑子怕真是好不了了。
靖千江实在没忍住,抬起手轻轻捏了下曲长负的脸,又在对方来得及发怒之前极快地收了回去,正色转移话题。
他说道:“虽说看起来是太子与魏王斗法,但以齐瞻的性格,多半一箭双雕才能干休,需要早做准备。听说前一阵张泰和年永龄曾为太子寻访进献给陛下的奇石,这件事多半与此有关……”
靖千江想了想:“不行,我得出宫一趟,亲自安排此事。”
曲长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问道:“你如何脱身?”
靖千江道:“就用亲自运送寿礼作为借口罢。半路上让我手下两个部将决斗,不死不休十万火急的那种,耽误了我入宫的行程。”
靖千江的手下很杂,一部分是他从摆夷族带来的老朋友,还有一部分则是曾经先太子留下的旧部,发现有了小主子,便暗中聚集,慢慢渗透到靖千江手下的各个职位当中去。
这两拨人互相不太服气,又都是武将出身,不乏脾气暴躁者,经常一言不合就放话决斗。
靖千江乐得让皇上觉得他们不团结,对此现象向来放任,顶多是不打死就成。
曲长负道:“好理由,你去罢。这边的情况我会随时盯着。”
靖千江微笑地瞧着他,听了这话,忽觉一股情愫油然而生。
上一世起初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从军来到中原,完全是因为曲长负。
而后频频遇到暗杀,又有皇家暗卫以及父亲的旧部找到头上来,靖千江这才知道自己还是皇室血脉,但也并没有想过帝位之事。
但后来看到曲长负与齐徽每每合作,十分默契,靖千江的心里忍不住觉得既羡慕又嫉妒,等到发现齐徽竟然不珍惜,这种情绪又尽数变为愤怒。
如今站在这里,几经艰难,兜兜转转,他终于又可以找回少年时那种全然信任,齐心协力的感觉。
这不光是曾经美好的回忆,也是他毕生所愿。
靖千江只觉心中平安喜乐,笑着说道:“好,你自己一切小心。”
*
两人把事情商量妥了,当下靖千江先回到席上,找机会离开。
曲长负则特意选择了跟他相反的方向,绕了条最远的路,这才慢悠悠往大殿那边走。
这里有一处偏殿,供奉着佛像,原本是太后曾经念佛静心的地方,自从她去世之后,便每天都由宫人上香洒扫,少有人来了。
殿门大敞,露出内里含笑俯瞰的佛祖,曲长负从殿前经过,忽然听见前方隐隐传来齐瞻的声音:“前面那处佛堂中无人,不如进去说罢。”
曲长负不想跟他撞见,正要转道,忽然听见殿内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碰掉了。
他转眼看去,只见一个烛台倒在地上,而从供桌下面的帘子缝隙处望去,可以隐隐看见一片缀了金丝的裙角,那布帘子还正在微微晃动。
——刚刚有个女子躲到佛祖面前的供桌下面去了。
看这裙角的颜色花纹,依稀有几分眼熟。
曲长负快步进殿,将烛台捡起来放好,而后挡在供桌前面,抬手上了三炷香。
他刚刚将这一切做好,齐瞻便已经同一名男子走进了大殿当中。
那男子也不是生人,正是上回被曲长负救过的梁国质子李裳。
两人都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谈话声双双一停,而后才看清从佛前转过头来的是曲长负。
曲长负淡然道:“见过二位殿下。”
齐瞻这几天日日琢磨着,若是太子和靖千江倒了,曲长负落到自己手心里,应该用什么办法来整治他。
结果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刚刚梦了一整晚这个人,此刻就瞧见他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乍然一个恍惚。
“是你啊。”
齐瞻定了定神,轻笑一声:“没想到,曲大人这样的人,竟然也会信佛。”
曲长负道:“罪过罪过,殿下怎么这样说话呢。臣平素最是虔诚不过了。”
李裳瞧瞧二人,含笑道:“方才无意中跟魏王碰上,本来觉得相谈投机,没想到曲大人说话更是风趣。二位聊罢,我便先回殿上去了。”
他离开之后,齐瞻也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门口负手瞧着曲长负,神色晦暗不明:“别装了,求神拜佛的姿态一点也跟你搭不上边。站在这里,是为了等着本王吗?”
曲长负几乎失笑,齐瞻大概是花丛中流连惯了,自信心太过旺盛。
不过这样也好,他就不会往其他方向怀疑了。
“唔……”曲长负暧昧地说道,“我等你做什么?”
齐瞻道:“那不重要,但你应当知道,无论是选择太子还是选择璟王,你都会后悔的。表面上看起来,他们都对你礼遇有加,实际上是在利用你。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来。”
曲长负道:“我也在利用他们,殿下看不出来吗?”
他一笑:“本来在这皇城中,大家都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最后双方得利就好。其余的,无所谓。”
齐瞻沉默片刻,一会宫宴之上,他的计划就要开始,这是曲长负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往常那副俊美到轻浮的面孔上,此刻是难得的严肃,目光中闪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不知道是眷恋,还是压抑。
他道:“我能看出来,靖千江和齐徽都对你有意,这或许也是你自信有把握能掌控他们的原因。但别傻了,皇家的真心本就有限,无论你想利用他们,还是已经被打动了,都是玩火自焚。”
曲长负用最清淡的口气说着最嘲讽的话:“嗯,确实真心有限。就好比魏王府满园春色,王爷还不是一个又一个的美人纳进来,再弃若敝履。”
齐瞻脱口道:“我已经数日未曾临幸过任何人了。”
曲长负实在没忍住,笑了。
齐瞻脸色一沉。
他知道比起其他人,自己风流之名在外,要说真心难免可笑,也难怪曲长负不相信。
可是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谁又愿意生生把自己的名声搞得一团糟,被人指指点点呢?
他的母妃是异族公主,但国家已灭,无依无靠,越是受到父皇宠爱,在前朝就越是容易被指指点点,若稍稍低调,又难免受到排挤欺压。
他小的时候便见过母妃无数次被人陷害,平日里养尊处优,为了得到父皇的怜爱,却要在冬天里穿着单薄的纱衣跳舞,故意去挨旁的嫔妃宫中婢女抽过来的耳光。
因此他从很小就知道,自己需要皇上的宠爱。
需要明白怎么才能让对方放心,又让对方心疼,而不像齐徽那样,可以肆意展示自己的光芒。
因为出身所限,他必须这样才能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到最高的地方,成为那个可以掌握别人生杀的人!
或许也正因如此,曲长负才会这般地吸引他,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人,。
论是他的轻浮浪荡还是曲长负的冷漠狠毒,都只不过是他们的保护色罢了。
他们的胸膛中,是野心,合该并肩而行,成为最好的同伴。
“靖千江身份特殊,性情又过于执拗刚硬,很难成就大事,齐徽满心都是他那点贤德的名声,即便他日登位,也不会因为你而妥协。但我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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