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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嫁龄时,父亲愁白了头发,最终定下了极北之域的圣手贺氏。
我不愿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我的一身医术应该救更多人,而不是像母亲那样委侍后宅,终日为了几个姨娘愁思。
所以我救了他,一个躺在水泊边的男人。
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却也不愿与我成婚,这让我有些失望。或许是我那张柔弱可欺的脸打动了他,他说,他愿意授我剑术。
是的,我就这样从一个待嫁姑娘,成了他的徒弟。我时常想,他的确是个聪明的人,一声师徒,足以抵消太多的杂念。
他离开云家的第十年,我又救了一个人。只不过,这次是一个金发白面的异族人。
我治了他半日,他就幽幽醒转,睁开了一双金色的眼睛,像天上无法抵足的太阳。
“是你救了我。”
“是我。”
“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这本术谱就赠给姑娘。”他看着我,金瞳里停驻一抹倒影,那是我的影子,“仙缘难得,姑娘,可愿让我渡你入道?”
我只想了三息,就毫不犹豫地应下了。不为其他,只因我快老了,我或许再也没有那么多的十年来等他。
时间会告诉我一切。果不其然,当他再度出现时,我想,我大约是赌对了选择。
他带我上了山,我在那里第一次看见那个女人。只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他失忆时也难以忘怀的执念。
我便在那处仙山上住下了。可他们却时时争吵,或许是为了我,也或许是为了其他。不过,这在后来的某一日都不重要了。
那天晴光正浓,窗台上有一盆开得极艳的花,我同往常一样,将炼好的丹药放在他窗前,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那花上。
我伸出手,像被蛊惑了一般,摸了摸它。绯红的花瓣簌簌零落,覆了一层湿土。一转身,雪青色的衣角从面上拂开。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断骨之痛。
我的手被废了,再也不能握剑。他们都来看我的笑话,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伤心。
我拜他为师,从来都不是为了学剑。
那一夜,天上的云卷来卷去,遮住了群星,也遮住了月色。我待在幽辟竹林里,静静听着那畔动静,等到争吵息止,他提着剑,踩着清幽竹影,朝我慢慢走来。
他说,南枝,随我下山。
(三)
我入住抚灵峰的第一百二十八年,遇见了一个身怀奇胎的妇人。
金鸣声起,肚子就翻江倒海地阵阵胎动,剧烈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破肚而出。可仔细算算,她怀有身孕四年,都不见半分瓜熟蒂落的迹象。
这是一个我从没遇见过的疑难杂症。我犯了难,他却破天荒的专程来了一遭,将妇人安置在后山的青莲座里。
一个月后的雨夜,他从青莲里抱出了一个男婴。
我那时并不明白他的慎重,我单纯的以为,他只是想要一个合格的传人。毕竟我无法习剑,无法传承他的衣钵。
直到那个孩子死去。
他仍然垂着冷清的眸子,手上的白子落在棋面上,稳稳地,分毫不错。
我想,这么些年以来,除却她的死,再也没有什么能打动他了。
就如同我的死一样。
棋局终于走上了最后一步。他悉心培养出来的另一个棋子,跪在跟前,以满身仙力天赋,祈求他回溯时光,救回一个魂魄濒碎的姑娘。
同样是逆天换命,同样是无力绝望。
可不一样的是,只有我知道,他的疯魔浸入骨髓。
源源不断的仙力支撑着神术,我拔掉胸口上的银剑,抬起手想摸一摸他的脸,却发现他其实离我很远,远到我再怎么努力,也终究回不到渭水河畔那个初见。
仙力倾竭的人倒在地上,桃花目渐渐寂灭无光,我望着他,也慢慢阖上了自己的眼睛。
时间告诉了我一切。而我作为献祭灵魂的施术者,却再也无法挽回。
魂飞魄散时,我恍惚再度看见了他的脸。细密雨水下,一张苍白的、深邃的脸。
零碎的记忆剥离识海,我希望它能留下。在重回的世界中,藏在树上,藏在云里。我也并不介意它被人窥见,即使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还会救他吗?
我想,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高估了自己的码字能力
争取明早6点写完放出来!!
还有2-3个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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