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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姨娘和翠儿启程家去,县尊大人派了人护送。辞辞自是不舍得,一直送到城外去,连夜做了几样小食给翠儿路上当零嘴儿。
翠儿哭着不肯走,姨娘来劝她也不免伤怀。
辞辞眼前一热,安慰别人也安慰自身:“总能再见的。”只要情分在,人与人的缘分便不可能断绝。姨娘看着她,也受到触动:“是啊,总能再见的。”
翠儿抓着她的手晃了晃:“我跟姨娘说好了,到时请你来京里玩,你可不许不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雨来得又疾又猛,俄顷,日头便光芒万丈地从云后现身,地面来不及由表及里,很快就干透了。这是一场云头雨。
辞辞从城外回来,觉得饿了,便躲进厨下,往晨起剩下的洋葱圈里敲了个鸡蛋,油预热,煎着吃。这样煎过形状规矩好看,不焦边,洋葱的辛香还能浸入。通常变白就是熟透了。
至两面金黄拿盘子装了,才咬一口。十一窜进来。“我,我也要一个。”他说着,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皱着眉头苦着脸,“我不吃洋葱。”
锅还热着,辞辞随手拾个鸡蛋打进去,油嗞嗞地响,蛋白和蛋黄肉眼可见的凝固。对于饿惨了的人来说,等待的过程十分难熬。十一咕嘟咕嘟灌下一瓢凉水,空落落的肚里盛着水,造成虚张声势的饱腹感,他扶着肚子:“要不,还是做两个吧。”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辞辞应着,眨眼又破开一个蛋壳。“你这里,还有什么吃的吗?”十一道了谢,目光四下里搜寻。
这得饿到什么地步啊……辞辞同情地望了他一眼,放下盘子,扭头去取了两块馒头给他。十一一手抓一个,大嚼特嚼,也不怕噎着,整个人从头到脚透着股可怜劲儿,过去从未见他这么狼狈过。
县衙正值多事之秋,是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了吧。辞辞也不急着问他,先将另一头的白粥热了热,粥里加了盐,是最温养的,又备出一小盘下饭的鱼鲊。
“慢些,别噎着。”她摇摇头,返回去将荷包蛋翻了个儿面。软烂的白粥在锅里扑腾扑腾地翻滚,十一自己拿碗盛了来,把冷硬的馒头掰碎泡了。
待他垫得差不多了,辞辞才肯跟他搭话:“你这又是打哪儿遭了罪?”
十一摆摆手:“别提了,还不是池塘里那具女尸闹的。”辞辞听了觉得奇怪:“那件事不是已经清楚了么?”
秦仲安伏法后,当日便有人出来供认,那名女子的身份是宣太子的侍妾,因为跟姨娘相像才被收在身边,必要时候便被杀死用来李代桃僵。
“这件事揭过了,由此带出的少女失踪案可是有满满一箩筐,大人命我接触一个介入一个,都是些陈年悬案,哪有那么好料理的,晚些时候熬碗黑芝麻糊给我喝,最近老掉头发,我才二十岁哟……”十一终于找到倾诉对象,嘴边不停地倒豆子。
“这样啊。”辞辞听明白了,忍不住赞道,“这是好事啊。”
十一一脸悲愤地瞪着她。
辞辞不想叫他误会:“我的意思是,县尊大人能够顾念这些可怜的女子,是件好事。”
十一点点头,仿佛被夸的是他自己:“我家公子心怀天下,自然不会至黎民安危于不顾。”
你家公子不只心怀天下还好为人师呢。辞辞心道。不免又想起叶大人那日说要教她画画,结果只吩咐她每日练习白描、临摹名家。字帖之外又添新的负担。唉。
“说起失踪案,我向你打听一桩事。”吃饱喝足,十一忽然道。
辞辞忙问什么事。
十一:“巷子里的那条松狮,来了多久了?”
他说的是小雨点。辞辞想了想:“我来之后向管园林的樱儿打听过,大半年前的某一天它就在那里了,赶也赶不走,旁人也收养不得。”
紧着问:“怎么了吗?”
十一伸手挠着下巴,那里有了青黑的胡茬:“我知道它是谁家的狗了。”也不等她问:“你知道柳脉脉这个名字吗?”
辞辞红着脸,嗫嚅着:“是,是群芳馆的那个,柳脉脉吗?”群芳馆。顾名思义,群芳争艳,偎红倚翠,不是什么清白的去处。
脉脉姑娘是馆里的头牌,蝉联过三届花魁娘子,在坊间闲话里占有一定位置。关于她的风月段子层出不穷。流传最广的一个:这柳娘子不光生得桃花一样明艳,偏还富有才情慧眼识英雄,同一个一穷二白的童生小子定了情。后来这位文曲星果然做到了举人……
如今这位举人老爷正因为她官司缠身就是了。
“我想起来了,柳姑娘失踪正是在大半年前。”辞辞努力回忆回忆,“后来她受尽凌虐的尸首在城外乱葬岗被发现。”
这件事传开来很是轰动,身为柳脉脉的情郎,那名李姓举子首先被疑上,受了当时的张知县传唤,张知县死后陈知县接手了此事,不过好像也没有下文。
辞辞:“她那位情郎叫李什么,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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