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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就如惊天霹雳,使得众人皆惊。王汶讶然道:“你来此处,并非要参加雅集?”
这话简直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来得晚也就罢了,迟到了还大剌剌说不是来参加考评的,你是来耍人的吗?
梁峰却道:“实不相瞒,晚辈前来上党,的确是为了官人考评。然则忽而一场重病,险些送了性命,根本不知雅集提至今日。晚辈其实是准备回家,路上偶然此地,才发现雅集已开,专程来前来辞行。”
难怪他会迟到,还迟了这么久。王汶心中讶异更盛,梁家已经快没落了,难道只因为生病,他就要抛却大好机会,放弃考评?他忍不住挑眉问道:“梁氏以有些时日无人出仕了。若连品级都无,被削去爵位,你又当如何?”
这一问,实在犀利。说在乎,那么之前辞行就是故作姿态,立刻会打消王汶的好感。可是说不在乎,祖宗传下的官爵,难道就这么付之东流?何其的不孝!如此刁钻的一问,让不少人幸灾乐祸起来,准备看这小子的笑话。
梁峰面色不变,淡淡答道:“我在弥留之际,曾梦到一座精舍。地上半为黄金,半为泥土,还有满园婆娑绿树。树下人影憧憧,佛光灿灿,远远望去,似在举行盛大法会。朦胧中,我听到有人诵读一篇经文,字字珠玑,入骨入髓。醒来后,才发现曾经执念,都是虚妄。”
王汶睁大了双眼,这是神佛入梦?他竟然梦到了佛祖宣讲佛法的场面?当世之人多崇佛道,喜谶纬,没人会在这上面撒谎。他不由半倾身形,急急问道:“你可记得那篇经文?”
“经文太长,印象模糊。唯有点醒我的偈句,莫不敢忘。”梁峰微微喘了口气,朗声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的声音略有黯哑,却未影响音色美妙。山风徐来,吹拂宽袖长袍,让那身影恍若乘风舞动。偈颂绕梁,有若梵唱。
王汶掌中的如意,磕在了案几上。他自幼熟读经文,对佛理了解极为精深,也学过不少经传。这句偈颂,他从未听过。但是任何粗通佛理之人,都应知道,此句必能流芳百世。百代之苦痛,万世之尘嚣,都被一言掩过。晋人本就身在乱世,朝不保夕,命若蜉蝣。因此他们才会任诞、放达,越名教而崇自然。这句偈颂简直如当头棒喝,电过长空,撕裂了掩在心中的迷雾。怎能不让王汶目瞪口呆,浑然忘形。
溯水亭畔,静了几息。王汶突然长身而起,双目隐隐有泪,俯身一揖:“如若能想起其他经句,还请梁郎赠与鄙人。”
他的门地、身份与对方差的何止万千,这一揖,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梁峰却未动容,轻轻一叹:“如今晚辈病弱难支,怕是要慢慢想来。若是默出其他经文,定当原封奉上。”
王汶已经忘了考评,赶忙道:“不如到我府中,你我二人大可秉烛清谈。”
这可是太原王氏的邀请,放在谁面前都是殊荣。梁峰依旧摇头:“家中尚有幼子,归心似箭,还请中正见谅。”
可能是站得久了,他的身形微微晃了一晃。王汶此刻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刚刚患过重病,如今更是命在旦夕。心头一紧,他道:“少府姜太医与我有旧,他是王医令的入室弟子,医术很是了得。如今告老还乡,正在铜鞮。我这就去信与他,邀他前往梁府。”
这可是送上门的好事,梁峰面上露出感激神色,躬身道:“多谢中正厚爱,晚辈方可安心返回故里。”
这是要辞行了。眼见留不住人,王汶不由喟然长叹:“能够得见梁郎,实乃我之幸也。可惜时间仓促,不得久谈。梁郎路上务必小心,鄙人静候佳音。”
梁峰郑重还礼:“中正言重,晚辈受之有愧。来日自当书信以馈。”
这番对谈,不涉浮名虚利,宛若朗风入怀,高古雅致。亭内外一干人等早就呆若木鸡,身处角落的李朗更是目眦欲裂,浑身直颤。他当然知道自家这个表兄美貌多才,但是谁能想到,这家伙竟然擅闯雅集,还说出佛祖入梦的鬼话!之前可没有看出迹象啊?难道只是迷惑自己?
正当李朗咬牙切齿时,梁峰突然转过身,冲他一揖,幽幽说道:“三弟,多谢你这些日来的照顾。只是有一句,不得不讲。燕生,他罪不当死。”
说完这句话,梁峰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等李朗回答,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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